第414章同舟
第414章同舟
营尉失踪,且不是魏军所为,此事震动了主营。当齐军参将韩当找到尸身,他一眼便看到了死者留下的线索,忙将尸身交到夏侯玉祁面前。说道:“属下发现他时,只着下裤,盘问了那日与他接触的人,又带人将那娘子扣押审问。”
“结果如何?”夏侯玉祁沉着脸想着那符号,心中已是了然。韩当忙道:“确系事发前,听到有人喊那营尉为‘六哥’和一声‘我记得’其余一概不知。”
夏侯玉祁皱眉道:“样貌也没看清?对方的声音粗细也听不出来?”
韩当道:“这些人整日惊恐着,加之她们毕竟是魏人,只是身在齐营已久,才听得懂几声简单的话,没听错算是不易了。”
“你倒会给她们找理由。”夏侯玉祁起身,来到尸身面前,拔出那匕首道:“若是男子,匕首的深度不可能还留下刀身一厘,若是背后灭口,伤口也该是正中,而不是自下而上,除非凶手的身高不及他。而且腋下的青色深沉,很明显是被人用绳索一类的拖拽造成。”
韩当恍然,可又奇怪道:“将军的意思是那女子说谎?可营内确有国师的人,何况那个符号,也绝非魏人能知晓的。”
这确实不是意外,可又说不通。
夏侯延忠的是国师,且此次攻占魏国,所带也多是他的亲信。而夏侯玉祁却是忠君者,虽然初时有与夏侯延对立的意味,可与新主接触候,确觉得他是值得效忠的仁厚王者。大军南下,虽然势如破竹,可夏侯玉祁一直记得新主的话——齐国此时侵袭魏国并非时机,更可谓背逆天意,天周十轮盘的警示就是证明。可国师一意孤行,群臣也少有敢忤逆者,所以格外赐予他监军之权,让他务必保住齐军的护国主力。
然而世事难料,齐军竟被逼出郢关,后备物资又止,夏侯玉祁明白这是国君给他撤离的机会。既然国主委与信任,他也必须趁此机会清剿国师在军中的势力。只待回到齐国,让国主拥有一支真正效忠于他的军队。
而且,他滞留于此,也还想等一个人出现。不光是午夜梦回,即便是白日,他心中也总不时浮现一个消瘦的女子身影,让这份耽搁有意无意的也成了机会。
韩当见他深思也不敢打扰,最后听夏侯玉祁道:“先将那些女子监管起来,也警告营里的人这些时日勤加操练,不许胡作非为。至于那营尉,暂时不要声张,尽快叫人顶替他的位子。”
韩当疑惑道:“将军不查了?”
夏侯玉祁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没开战就死了个营尉,我倒要看看还有谁坐得住。”
入晚,军帐娘子的帐群难得肃静,可依旧冷风吹袭,众女子瑟瑟发抖攒聚在一起取暖。她们身处之地较偏,齐军在外围巡视完全可掌握其中,并不担心她们逃离。只是那日的女子却单独被绑缚在一处帐内,和皮革干草挤在一处,呜咽哭啼着。忽然布幔掀开,一道黑影进来,女子认出是张姮,忙吞下惊恐求她救命。
张姮不做声,帮她将绳索解开,并扔给她一块腰牌道:“你逃吧,沿途若遇到人抓,就将这牌子掏出说‘这是他给我的’你便可无事了。”
女子抓着牌子道:“这,这是通行的吗?!”
“对。”张姮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又低声说道:“.眼下这里无人看管,你自己走,难免没个照应,你真不带上其她人跟你一起?”
哪知女子只顾将皮革往身上包裹,拒绝道:“不,不行!人那么多太容易暴露!何况她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罢就冲出帐篷,往更黑的路去,张姮隐藏在斗篷下的嘴角只是冷笑。
此时斗篷好像爬上一物,那小猴的声音又传来,张姮见它问道:“东西到手了?”
小猴子吱了一声,将一块儿新的腰牌叫给她,看纹路官职还不小。原来这猴儿并未离去,而是在张姮将尸身放好后又回到身边,并趁夜窜进大营行窃。
张姮收好腰牌,又悄悄往另外的营帐而去,那十几名魏国女子见状以为是齐军又来逼问,张姮却用魏国语言问道:“你们想活吗?”
众人一惊,悲喜交加,张姮又道:“想活,就听我的指示,虽然你们可能会被折磨,但我可以保证你们能活着离开敌军大营。”
“当真?!”有人忍不住问道,张姮看去,同样是个消瘦的女子,但声音听着却比方才跑了的要干净,于是答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有一人,并无十足把握,九死一生并不为过。但深陷绝境,总要拼上一拼,你们也不希望饱受折磨后,成了游荡深山的孤魂野鬼吧。”
女子们许是被欺凌得怕了,一时不敢决定,最后还是那女子道:“好,我,我听你的!不过你答应我,万一我死了,你要将我的尸身保住,并带回裴城去安葬。”
“可以。”张姮答允,此时其她女子也有些心动,可依旧忐忑不安,还是那女子道:“我一个人无所谓,但她们,你,你尽力保住吧,至于要做什么?你就吩咐我就好。”
张姮看着她,倒觉得比方才那女子讲义气,问道:“你不用教我怎么做事,但沦落至此,你还有这份心也难能可贵你叫什么?”
女子据实回答:“于满芳。”
张姮道:“好,从现在起,你们要按我说得说,再不能有自己的独断专行,谁错漏一句,就等于是害其她人跟你一起走向末路。明白了吗?”
众人忙应声,张姮又低声道:“刚才,那单独被关押的女子逃了,但她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介时她会说有人给了她令牌放她跑的。若齐人盘问,你们都要先装作了然,但又不敢声张,知道吗?”
于满芳忙问道:“那,那我们说什么?”
张姮道:“什么都不用说,咬紧牙关,让齐人越怀疑越好。”
于满芳了然:“是了,我们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动刑,我们也一个字说不出口的。”
张姮点头道:“我并非存心害你们,只这是一道关,你们扛过了,便再不会受皮肉之苦了。”
众人无奈,其实她们平日遭受的也与受刑无二,此法不可谓九死一生。但张姮所说的拼死一搏,却完全策动了她们求生的欲望。何况事关每个人的安危,她们本身也连接起某种联系,谁也不会再置之度外,或者见利忘义了。
这一夜便在忐忑难安中度过,张姮离开帐群,便又去寻暂休之地。不过方才小猴子又跳下跑了,张姮一时没有顾及,等转过帐子,发现它竟坐在一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低声问它:“她偷听?是吗?”
小猴又吱了一声,从女子肩膀的伤口看,也证明是被它制伏的。
军帐娘子并非只有魏国女子,也有些被充军的齐国罪奴,只怕张姮进账时正巧让她发现,想偷听一番,好去告发。
张姮轻抚跑来的小猴,示意夸奖,然后拽着女子,一同往昏暗但并不隐蔽的地方去,而且这里还有巡兵不时路过,很是危险,可张姮并不担心。
大约过了两刻,女子逐渐转醒,虽然她伤痕上的毒进了体,可一时半刻不会致命,只是浑身僵硬好似成了石头,她喊不出,否则必定引人来。
“醒了?”张姮用齐语质问,女子虽然没像那巡兵一样连口都僵住,可逐离就抵在脖颈上,阴冷的触感让她也只敢装聋作哑,然后哭啼呜咽。张姮冷笑道:“别装可怜,对我没用。去,给我引几个巡守的兵来救你。”
女子被冻得浑身哆嗦,不懂张姮的真实目的,为保命,忙使出狐媚的伎俩,在暗处呻吟求救,高低起伏得引人浮想联翩。不一会儿,果然引来两名贼头贼脑的齐军前来,他们并未着甲,想是出来解手,正好听见声音,以为是有人忍不住禁令出来偷腥,也跟来凑热闹。
女子见真引来人,刚想呼救,忽然那两名齐军脖颈被左右各划了三道血痕,毒素开始蔓延,跌倒在地,瞬间周身麻木酸软,失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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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瑟瑟发抖,可张姮暂不理她,只摆弄两名浑身僵硬的齐军,弄成有人偷袭正欲求助的模样,又画好符号后,才转而对本欲出卖她的女子阴声道:“本来要饶你,可你太不安分,所以.”
对方以为要被灭口,忙哭求放过。但张姮却意外询问:“那你回去后,怎么说啊?”
女子忙好言安抚:“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
张姮却笑道:“我不信,不过我不拦你,你去说吧,最好嚷嚷的全营都知道有女人在营里杀了人。”
女子顿时倒吸凉气,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是自寻死路,可危在旦夕,不敢“提醒”然后就失去知觉,等再清醒,她已经身在另一处。因为身上的毒较浅,她很快就爬到主营,并喊叫着昨夜的事。巡兵莫名其妙,但还是通知了韩当,对方也立即派人去寻昨夜失踪的两人。有心不张扬,可因女子早将话散布开,这一番动作,倒让旁人开始腹诽起。待等韩当将两名早已冻死的人带回,又是一番嘀咕。
不过夏侯玉祁听说死者其中一人又画出了相同的符号,顿时警觉起。此时已是正午,营内又有一队步兵压着个逃跑的军帐女子回来,正是张姮送予腰牌的放走的那人。因为她手持之物特殊,更口口声声说是有人送的,忙将人押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