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升卿老祖
第394章升卿老祖
祝孟极抓住了张姮,可随之一起陷落悬崖的张崇也抓住了两人。周围只有下坠,谁也挣脱不得。大鸮猛扑而至,本欲救起他们,可两人一尸因它的加入反而加深了纠缠。悬崖下越来越狭窄,大鸮将张崇猛地调转方位,他的背部和双臂近接因重力磨损,可它也同样。最后用锋利的爪子,将张崇已经磨烂的手臂剪下,彻底与之分离。祝孟极也已是百结悬鹑,只能用血肉护着张姮不被崖下的锋利碾碎,最后在鹤唳的风声,再度归咎为黑暗。
大鸮和张崇,已经是一滩血肉,然尸骨无存,却是崖下无数蛇君的功劳。
这里遍布着体型,外观,毒性完全不同的蛇类,好像它们才是真正的虺神子孙,面对从天而降的血肉,极尽疯狂。
无人到过无丈天暗无天日的崖下,自然不知这里竟是这般的龙潭。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地狱,永无超升的分界。
“.孟极?孟极。”张姮微弱的语调,并没有得到回应,即便她知道祝孟极的手还抓着她,就在身旁,可人早不知生死,她不遗余力的挣扎,却是徒劳。
张姮感受着他浑身的血腥,心境也回到了李珌离开她时感受到的绝望,完全没有顾忌周遭蛇群的涌动。因为现在,已然没有任何事,能触动她半分。
蛇群始终没有靠近他们,但都直挺着身躯警惕他们,确切来说,是警惕张姮。她在黑鸟林绝望的嘶吼时,崖下就已经开始躁动不安,而当她靠近悬崖时,直觉告诉它们,一股不能反抗,被压迫,更不知如何反抗的天敌降临了。
良久,张姮怕要与此同化的时候,祝孟极奇迹般地转醒,浑身好像没了连接的骨头,可他知道自己在张姮怀中。对方也察觉到了,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蛇群也感受到了,纷纷从警惕,转而安静下来。
黑暗更深的地方,传来幽冥的震慑,张姮和祝孟极身下的地面,随之开始震动起,然后像身在浪涛中的船,跌宕起伏。张姮在慌乱中,忽然看到了两盏明灯,不,是五彩斑斓的火焰?
那不是灯!也不是火!张姮浑身的神经告诉她,那是一双眼睛,危险而恐怖。哪怕只瞬间的对视,都能将你融化,成为熔浆涌动中的一滴。随之而来的便是风霜,像回到风杀谷时,浑身被刀割般,只不同的是,被袭击的还有蛇群,纷纷畏惧的退散,不敢触怒即将来临之物的分毫。
张姮的视线,缓缓适应黑暗,让颤抖的身躯,在那颜色迥异,又诡异的巨瞳下暴露无遗,它又似乎真的是一盏灯,将人的的恐惧不但尽收眼底,连心也被刮开得所剩无几。
——祝孟极说的传说是真的,南母神娘的神君,有鳞目的崇拜,降龙神,它真的存在!
“虺神.”张姮鬼使神差地尊称出去,而虺也停在咫尺,好像此刻这渺小的人,真得是为这一尊神献祭而来。
“你身上的东西,不属于你。”张姮的脑海忽然传来浑厚的龙吟兽鸣之声,可谁在与她对话?
“我在同你说话。”张姮再度被声音震慑,祝孟极感受到她的恐惧,还有周围的变化,可他没有听到多余的声音,只是握住她的手无言的支持。
虺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感到十分不满,将庞大的身躯忽盘旋而起。霎时间,天摇地动,周遭的滚石,蛇群的惊慌逃窜,昭示着它的提醒——物种的差距,足够致命。
张姮呼吸局促,除了身不由己,自然也感受到气氛的压抑,最后开口道:“这确实,不是我的,这是,林蝶母亲,的东西。”
虺的头颅悬在两人上方,似乎张开大口欲意吞噬。可实际上,它只是不满意对方的回答,再次问道:“林蝶?林?哈!那个女人,她竟然死了!哈哈哈哈!”
虺的笑,伴随着血雨腥风,再度掀起飞沙滚石。
张姮努力缓了很久,才将浑身的颤动压下。只听虺又道:“狂妄自大的家伙!她终究为自己付出代价了!可笑她当年多么的信誓旦旦!”
张姮不知林氏与这神一般的生物存在何种过节,当然她也不敢去询问,忽然脑海中,虺停止嘲弄后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的本命蛊,在你身上?”
张姮忐忑道:“是,是的。”
虺有些奇怪,问道:“她怎么会交给你?”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干尸了,但这哨子,却是从她口中吐出,那时我为了脱困,便将它收在身上。”张姮将哨子放在掌中,忽然数条湿滑的蛇信将她卷起,来到虺那恐怖的瞳孔前,那些纹路变得更使人眩晕。听对方问道:“这确实是她的,但是你,竟能操控它?”
“我不知道。”除去本命蛊,这就是一枚普通的哨子,张姮只要有口气就能吹响它。但虺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威胁道:“没有生灵能在我面前撒谎。”
张姮无奈道:“我现在,有撒谎的必要吗?”
“.确实没有。”虺随即松开信子,张姮立即坠落在祝孟极身上,这番猛地压迫,自是害对方痛苦不已,惊慌失措下却只能低声询问。
虺看着,声音再度响起:“为什么又是两个?他是谁?告诉我,他是你的谁?”
此时的它已经将全身盘起,像一座堆叠起的庞大堡垒,蛇群早已经看不见,似乎这里只有他们。可即便面对如审讯一般的境遇,张姮也实在无力坦白,何况她真的不知该怎么说。
虺最后直截了当问道:“你们来此,是想要什么?”
张姮诧异:“什么?”
她的迟钝,让这骇人之物无比厌恶,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来此,不是为了求什么?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给我打牙祭吗?”
它的头缓缓垂落,与张姮几乎是近在咫尺,那冰冷的触感,如同身处冰窟。
但张姮真的很混沌,他们也并非甘愿到此,是被林蝶打落的。再看着它,忽然想到什么,急道:“你,你是南母神娘的神君!你是这里的守护者!你为什么不去保护这里的人?!”
“灵君?守护?”那对眼珠迅速远离,忽然震动大起,虺大笑道:“我是神君!哈哈哈!神君?!哈哈哈哈哈!!”
“你不是虺神?!”张姮目瞪口呆,忽然虺转而暴怒起来,沿途掉落的碎石险些砸中他们:“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问了一个很危险的问题!”
张姮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又想起这里的蛇群,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这里,其实并没有神君,有的,只是一个天然的蛊瓮,成千上万的蛇,淬炼出了一个传说。
虺似乎有读心术,可它诧异的只是数载岁月下,竟有人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哪怕这个身份,因为一个传说,一个臆想,让它自己都快遗忘了。
它确实不是什么神君,它只是一条隐匿在山中的大蛇,升卿子。可忽然有一天,它被扔到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然后和无数只与它相同,或毒性更猛烈的一起相互厮杀。没有为什么,也不会有结果,它从那天起就只懂得相互吞噬,并感受着同类与自身融为一起,然后再厮杀,再吞噬。
不知多少春秋过去,它竟已无法在这黑暗中安身,不管哪里都是山摇地动,它很不喜。最后,索性沉睡,任由那些小蛇啃食,虽然它只要翻身就能压死它们,可它实在是懒得反抗。只要能啃食透它坚硬的鳞,流出的血,便能助它们成长,到时候,它也不怕无聊的。
若这世间有一种强大,却懒得抵御反抗,那便是眼前的庞然巨物了,一只由凡蛇蜕变成的降龙子。可它为什么现在能与人言,它也不知道,所以,它允许张姮活着。
“你真有趣。”虺并不掩饰情绪的继续道:“你无欲无求,还知道我是什么,但没有半点惧怕。在我的记忆里,只有那个狂妄的女人还有点印象,可她也听不懂我的话,我想,她也不愿意听。那时的她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也守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请求我救活他.用南疆所有生灵,作为抵押。”
张姮立时想到了林母,虺似乎予以肯定道:“你想得没错,就是她。”
6◇9◇书◇吧
“她,她真的这样做了?”张姮不可置信,可内心相信林氏会这么疯狂,虺又道:“那男子不是南疆人,可她疯狂的爱他,却用别人的性命。我想起当时,她曾经的自言自语,说她不可以死,如果她来抵命,那以后,男人会多么的孤独,更不会再有哪个女人,会如她这般爱他,更不会为了他来到这地狱.多么自以为是,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张姮却讽刺:“她不是疯,她只是不是人了。”
虺祖难得认同:“对,可她也不是畜生,因为我们,都比她懂得什么是人性。”
张姮问道:“你救了他们吗?”
虺祖道:“救,为什么不救?那么多新鲜的血肉,送上门的美味,我为何要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