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庶棋
第367章庶棋
“荒唐!”张昱怒起,他不想也不承认这种鬼话;他张昱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枚棋子?!
张姮又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已经到了独占鳌头的地步。而你,也很顺利的染上毒瘾,与宫妃珠胎暗结,做尽了一切皇帝绝不会容忍的事。而这,也是何净柔为你设好的局。”
“你说什么?!”张昱不可置信,张姮轻笑道:“阮珍儿,是太子巫祸案被牵连的罪臣之后,她入宫后祭拜罪臣,故意透露这一身份,就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她自己。可你早已经被她的柔情蜜意和关怀俘虏了,那她一死,你会无动于衷吗?还不是借故与我两虎相争,就像何净柔栽培张啓之,让你与他争斗一样。别告诉我说,你真以为张啓之是来长阳做牵制大公主的人质,他的真实用途,也是等着你的脱颖而出。只是你在那场争斗中获得了胜利,从而进化成最完美的棋子。”
张昱呼吸紊乱,退开一步。
这次,换张姮扒在牢门处,看着外面的人,好像张昱此刻成了囚犯。说道:“按照她的剧本,你接下来就该逼宫造反,一切皆因你的所作所为,也不得不以这种手段坐上那无人之巅的位子。可你应该想到,你张昱不过是张思戚无奈的选择。可笑的是,这番被人操控出的非你不可,竟是从你一出生就规划好了的剧本,也让你从初始,就没有退出的余地。”
张昱不可置信,张姮又是一番讽刺:“我纵然被你们不耻,可至少在她的局外。可你从一出生,就活在她编织的网里,你也永远不能破茧而出,只能作茧自缚。”
“啊——!!”张昱大吼着逃离了刑部;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是一枚棋子,他是宬王!他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他怎么可以是棋子!!
李珌看着落荒而逃的人问道:“你说他会醒悟吗?”
张姮摇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关紧要了。”
就如张姮所言,张昱即便逃避,很多事已经在暗中蓄势待发。因为林景臣的牵头,朝臣们开始疯狂。他们不在商讨国政,不在议论军政大事,甚至正如火如荼的战事,也被抛之脑后。现在的朝会,基本上都是拥立宬王为太子的声音。
林景臣看着他们,也是摇头无奈。当初他建议立张昱为储君,只是想煽动皇帝的猜疑,他没想到张昱真的不管不顾,开始逼迫父帝。他有心阻拦,可姜濋谎称旧病复发,已许久没在大晟殿出现。看着张思戚那难以捉摸的面容,只觉得一切怕真到了尽头。
对此,李珌在狱中都忍不住叹息:“这只能说是因果,如果不是他的偏爱,不是他的择优而视,不是他的蛮横,不会迁怒,这一切会发生吗?如果他作为父亲肯一视同仁,哪怕将不及对珣王千分之一的感情分给张昱,就那么施舍一点,也就不会走到这么极端的地步。”
张姮不做评价,或许他们都错了,毕竟张思戚是皇帝,他给了皇子们生命,所以他有权优胜劣汰,有权利处置那些自以为蒙蔽他的女人,只是无情的有些可笑.
“公主,奉皇上口谕,请您去成望宫审问。”鲁唯昌亲自来传,张姮看着窗外的黑夜,知道张思戚已经做了最后的选择,起身安抚李珌一声无事。便踏上马车,来到了太平宫。
张姮一直松发素衣,可万顺到来近前,不得不将她绑缚。对此,她只是一笑置之。
结束了一日的喧嚣,又被群臣逼迫的张思戚,显得那么落寞无助,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姮,竟一时不敢面对。可主动“请”她来的人,不正是他吗?缓了很久才问道:“你知道,朕让你来是为什么?”
张姮淡淡回道:“皇上已经做了决定,何必多此一问?”
张思戚激动些许道:“可是朕不想!朕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张姮冷笑:“想与不想,你还是这样做了,这样选择了不是?你是帝王,一言九鼎,任何人都不能忤逆你的话,那事后来对我说你是情非得已,有什么意义呢?”
张思戚道:“你认为朕是这样的吗?!你也认为朕是暴君?!就连你也和那些人一样?!”
张姮道:“我是什么样人的,你从来都不知道,你也不屑去了解,你要的只是一个为你解决烦恼的工具。扪心自问,如果你真的信任我,介意我的想法,你还会让我绑着来见你?可见,你根本就不了解你身边的人都是怎样的。”
张思戚怒道:“对!你说得对!朕是不了解!因为你们所有人的都在骗朕!”
说完他将一枚完整的虎符砸在张姮面前又道:“你们统统都在骗朕!包括李珌,还有那个李赟升!朕给了你们一切,荣华权位,朕都毫不吝啬的给了你们!甚至包括你的人,都是朕给的生命,都是朕赐给你的!可你们却骗朕!”
张姮看着已经破裂的虎符,只哀悼小小的启元,最后冷笑一声道:“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在骗你,因为不会骗你的人早都死了说到底,你计较这些,也是从来没把我这半途混进皇室的人当做是你的亲人。我张姮,不过图有一个名字,置身在这高瓦的坟墓中,而我却不是这里的墓主,仅仅只是一个陪葬品。但我从不后悔手上沾染那些人的血我后悔的,只是把启元一个人留着这儿。”
张思戚躁激道:“住口!不许你提他!”
张姮满不在乎:“为什么我不能提他?是你觉得我不配提及你的孩子吗?那你也配吗?启元殁了,你这个甚少谋面,甚至遗忘他存在的父亲,看不到多少悲痛,而除了给他哀荣,你也什么都没留下。若你觉得你是被欺蒙不知,那谢荃呢?你为什么不想想谢荃作为一个母亲,为什么要隐瞒你?!为什么要把孩子养成那般不堪一击的样子?!这内里的原因你当真不知?那你又凭什么怨怼?!如果将孩子交给你,只怕你连孩子一岁都保护不了,而这一切,你又归咎为别人的陷害。为了一个酒囊饭袋,又轻易地丢下你的底线。可你知道吗?你丢下的不光是你的人性,也葬送了魏国的命数。”
张思戚怒指她:“你又想狡辩什么?!又想说这一切是一个女人的布局?你住口!不许你在扯这种荒诞的理由!别在为你的残暴找借口!”
张姮不屑的看着他,那眼神极尽嘲讽:“天和地,都是世间的看客,你做了什么,时间也会看在眼里。只是她和何净柔一样都不屑驻足在你身上。呵,如今,我倒觉得这一切和何净柔也没什么关系了。因为让魏国结束的人,也正是你!”
张思戚哑口无言,张姮字字诛心:“元氏一门忠烈,可却因为张昱的心胸狭隘和你的自私自利,害得家破人亡,永州沦陷,无辜者也牵连死去。可即便齐国已经贡献了半壁江山,你!还有你的儿子!还在为了抗旨失仪而耿耿于怀,视安危于不顾,甚至不惜残害仅剩能为魏国尽忠的人。哈,哈哈哈,这种荒诞,这种卑劣的秉性,难道不是暴虐的一切特性?你也配称为仁君!!”
张思戚怒喝:“你住口!!他们都是大逆!是他们!你给我住口——!”
张姮又道:“住口?张思戚,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叫别人住口吗?你知不知道这座皇宫乃至天下都没人再听你废话了!不错,这一切是我做的,是我下了步云边的毒给张昱!是我用做了手脚的糖引你对逝去皇嗣的忌惮!我就是要借你的手除掉他,因为他实在该死!除了元家和严家,你知不知道在他孱弱的背后已经疯狂到何种地步?就在你自以为将一切掌控的时候,他早就得到了朝廷,禁军,掌握了皇宫掌握了你的一切!!而你,却始终被他的表现怂恿着,甚至毫不怀疑的吃着他给你的毒药,做他的傀儡!洗劫着那些本不会欺骗你的人!”
“你”张思戚被震慑住了,他想到了朝堂,那臣心所向的一幕。张姮又道:“启元不是先天不良,也不是受天命而归!是何净柔借了姒玉的手,给了世人一个假象!可你知道为什么姒玉会心甘情愿的害一个正统皇嗣?!那是因为这个大随氏的女人,已经有了和张昱的孩子,她是为了这她那混淆皇室血脉的孽种能将来登上皇位,为了生父日后大权在握,生母可以得到后宫!”
张思戚怒骂:“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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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姮并未停止:“不光是她,阮珍儿也是一样,她的心也早就偏向了张昱!呵,你现在还以为你是皇帝吗?我告诉你,你的臣子,你的江山,还有你的女人早已经属于你的儿子了。你们现在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你还有一张椅子罢了!”
张思戚只觉得无数闷雷,将他从里到外劈得干干净净。
张姮缓缓又道:“皇祖父,从你下旨害我父母亲,这个魏国,就已经被何净柔玩弄于鼓掌中了。难道你从不不奇怪,为什么除了太子,你之后的孩子只剩下三个暴君?这是她故意让你只有这一个选择的。当你挖空心思为了保住自己这点血脉的同时,她也就让你做到了众叛亲离,让你杀戮成性是非不分,让你的一切不堪深入人心。可这只是她的第二步!她真正的工具是张昱!这个自幼被人孤立,被身边人教育充斥仇恨种子的人,在步入朝廷慢慢生根发芽。而他也不负众望,所做的比珣王更狠更绝!得到了他兄长妄想得到的一切!妖星局,是张昱利用自己妹妹的恨,将夷州陷入苦难,待一切尘埃落定,他脱颖而出成为了你新的指望。后来我们所有人开始步入何净柔的正轨,步入她提前设计好的规划,一步步清洗新的格局,也一步步亲手拔除能够保护自己的尖刺。启元的死,就是她的第三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因为张昱的野心,早已容不得任何一个皇嗣来跟自己争,不允许再有人抢夺你这个父皇最后的偏爱,所以姒玉替他害死了启元,亲手掐断了魏国最后的希望,让他彻底孤傲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皇祖父,知子莫若父啊!如今沦落到这个局面,你说真要有朝一日兵临城下,依你对张昱的了解,他那只会编制陷害的暴虐基因,他是做个亡国之君,还是能力挽狂澜呢?”
两人久久不言,张姮最后深吸一口接着道:“庐岭关稳固数十载,可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与其说是齐国抓住了时机,倒不如说是张昱为解私恨亲手奉献。可在那之前,你们已经人心尽失,真要等齐国进入夷州来到长阳城下,那如今魏国的诸侯,有一半儿能在你危难时相救就已经不错了。很多人,我都觉得他们会借此国破的机会割据自立。可饶是这样,你还不愿睁开眼,看清现实,仍选择活在那些人给你编制的梦里去尽情猜忌,杀戮。说实话你失败的并不冤枉。”
月至当空,可今夜却无天河陪伴,显得那么孤独而寂寥。
正如此刻张姮的心,她最后跪在地上,给张思戚重重磕了一个头,缓缓道:“我累了,我想救,可是救不了了,一切都已是定局了。皇祖父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了,也是我最后一次,将你们看做亲人。您和王叔.好自为之吧。”
之后径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成望宫,离开了太平宫;她再也不想看到这里,她已经看透了,一切已经无药可救了。
诺大的皇宫,张思戚忽然觉得冰冷,他觉得谁都不可信了,可他又止不住想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看着自己苍老的手,垂落下的虚白发丝,感受着腹腔内的心律不全,不禁自嘲——他老了,魏国也老了,所以,命运的齿轮,或许也该如当初他对待自己父皇那样了.
八月初十,皇上并未上朝,可却下了一道旨意。
“明安次年八月,长河长公主行为癫狂,暴虐无人,祸乱內闱,著令赐死。金陵王擅离,忤逆朝纲,同赐死,即日行刑!”
这旨意,让张昱终于觉得一切尘埃落定。至于棋子的人生,他也绝不承认!既然谋反已是生存的唯一出路,那他势必得到那无人之巅的皇位!而后一切大权在握,不管是谁,他都会统统抹杀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