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郢关(一)
第378章郢关(一)万事既定,再没有悬心的,可张姮并不会骑马,光是跨上就已废了不少力气。幸好这瘦马乖顺,一路颠簸,一日内便到了大安关。此处比之先前看到的更为惨痛,可见是做了抵抗
张姮故意忽略那城墙上悬挂着的残尸,带人迅速往残破的城内去,入目的,依旧是片瓦无存,只怕未来十年这里都会寸草不生了。
前方塌陷损毁的厉害,张姮等人不得不下马牵着走,而驻足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必须寻找些食物果腹,否则再跑下去,她们都会饿死在马上。只这一路寻摸,能用的能吃的,不是没有就是被毁,物资寥寥无几,甚至连井也尽数损毁,尚还完好的里面也塞满了大安关原本的城民和守军。
张姮看着千疮百孔的地方,除了恨也只有恨了。
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将一个还能打水的水桶扔进井里,然后费力地拉上半桶水,又找来水囊,慢慢装满——齐国人如此狠毒,那就要让他们尝尝这些已经浸满尸血的毒水,回味一下毒过之后的果报!
两名穆族女子见状,也跟着帮忙,前后每人集满了四袋毒水才算作罢。即便不多也危险,可或许是能给齐国带来灾难的援助。
“殿下。”这时严家丫头从废墟中握着两张小饼过来,惊喜道:“这馒头虽然毁了,可里面一点还是可以吃的。”
原来这不是饼,而是块儿被踩毁的馒头,张姮将食物分成了四份,也不管脏臭就囫囵吞下。这对于张姮而言,已经胜过任何佳肴,也是她一个多月来唯一吃到的粮食了。
稍事修整后,四人再度上路。而过了大安关,地势渐高,也进了山里。这一道,齐军损毁之象随处可见,让人不禁唏嘘,这齐国究竟是人还是猛兽,连魏国的一棵树竟也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下马吧,将马放了,鞍也埋了。”张姮说道:“这里已算是齐军的范围了,我们务必要小心,一会儿将一些松树的树皮剥下,树枝绑在头上身上,脸也抹黑,慢慢往郢关去。”
其余三人自然知晓厉害,看着高山,虽然心中仍存在怯懦,可张姮却道:“我不会逼你们涉险,再往前是何景象?能否安泰?我也不敢保证,现在走也还来得及,不过将毒水留下。”
张姮只顾着往身上绑缚树枝树叶,并未在意旁人,但她的决绝感染了三人,最后只听吩咐做好了掩埋,待套上掩护,便跟随进山。
群山都是郢山的范围,顾名思义,这里唯一的关口就是郢关。四个人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倒不用刻意辨明方向,因为齐军一路碾压,早已是满目疮痍,竟毁坏出了一条新道。
张姮边走,却有些奇怪。郢山这里不是没有官道,齐军早已践踏永州,按照这一路的嚣张跋扈,不应该到在郢关这儿选择上山攀越,难道他们是想从天而降?来个出其不意吗?
严府丫头低声道:“当初回庐岭时,路过郢关。那里并不矗立山中,而是在山脚下修建的关卡。但我听人说,那并非是守将疏忽,而是借由两旁高耸的岩石峭壁形成的天然屏障督建。可谓易守难攻。”
郢关被称为直入夷州的咽喉,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怕齐军从山路自上而下,便是考虑了这一点,想从最高处占据优势从而攻破,也不知这策略目前有无得逞。四人又走了半日,如今算是在山中断,只能稍事休息。忽然有人发现远处有异动,于是四人忙趴下隐蔽。
这是一条新的山路,那能在这条路安然走动的,自然也是齐人,等他们近前,竟是押赴粮草的队伍。
张姮想齐国入侵至今已算是远征,粮草物资那绝对是重中之重。而一路攻城略地,闹得生灵涂炭,怕也是为了就地补给。眼下天气阴寒,这些更是保证军将士气大振不可或缺之物,便有心阻拦。但有穆族女子劝道:“殿下不要冲动,毕竟对方人多,何况此次齐军将近十多万人,这一队的物资肯定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张姮觉得有理,但她们也是穷途末路了,如今撞倒这样的队伍,必须想法解决燃眉之急。
硬夺不成,便只能智取。此时,押送队刚好整顿休息,张姮见时机来了,取出一袋毒水囊,只身到最近的地方去。
此举凶险无比,让看得人冷汗淋淋,好在此地杂草枯枝和张姮身上的掩护都很多。见有押解的齐兵正好去解手,张姮便趁这个空档将车上的一个水囊调换。却正好有监军过来勘察,他见最后一辆车边草堆很是古怪,正欲前来。忽然一只乌鸦不知怎么从张姮的方向飞出,速度又快,差点撞在监军脸上,对方骂了一声晦气,便转头不理,张姮则低声松了一口气。
物资队伍稍事停顿后,就又抓紧出发。三人与张姮会和后,便悄悄跟在后面。不到两刻时,最后一辆车的一人就因尸水而腹痛不已,最后实在忍不住,与监军请示去方便。虽说延误押送是大罪,可他人身上明显有了屎臭味,又觉得这一路已被齐军清剿干净,于是轰赶他快去快回。
可尸水的毒性让他的体力几乎透支,才起身又不得不蹲下。最后监军等得不耐烦了,就让他一人拉够了再到大营。如此,也就给张姮四个人寻到了下手的机会。等车队离开,立时用麻布绳从背后将人的脖颈套住,边勒边压,四人使出浑身力气,才将这人勒死。
张姮扒下他一身兵衣当做新补充,虽然臭味刺鼻,可如此也省去被人主动逼问,四人又合力将他扔进了一处水渠,就顺着粮车方向一路摸到齐军营。但此处只是小寨,根本不可能容纳十多万人,料想这里不是后方留守大营,就是所谓的粮草库。只是巡查谨慎,恐怕是轻易不能进入的。
天色暗淡,小寨那里已经燃起火把,张姮四人躲在远处观察,有人道:“齐国大军厉害,看这里只是冰上一角,但防御也是固若金汤,我觉得除非天神降临,只怕过不去的。”
此时严府丫头道:“天神倒是不用,我在庐岭的时候跟小姐看过兵书,这里的地形虽然靠近水源,可若以火攻从天而降,这些人必定会不攻自破。”
另一个穆族女子道:“你说得轻巧,这里除了那寨子上的哪还有火,即便有,这山里也没风,还是顺风,你点火岂不是想自焚?!”
郢关因为地势尚未降雪,还是处在干燥的秋末,且松树颇多,她们几人入山后,也多亏松果补充体力。看着手中的松果塔,纵然以此引火,没有足够的力气,也是不能投掷到对方大营。她们可只有四个人,而对方有多少兵力也是一无所知啊。
这时张姮感受到胸前挂着的骨哨,一下想到那群骇人的蝎子,心想此物既然能驱使毒物,也不知能不能在此时此刻招来些什么,最后放在嘴中,轻轻吹响起来。
夜幕下一片寂静,并没有任何古怪。正待张姮失望时,忽听见刺耳的嗡嗡声,由远而近,数量怕是不少。这时有人感觉手上沾到什么,一看竟是马蜂!吓得差点出声,幸亏被人及时阻止。
张姮也不敢怠慢,又立即吹响骨哨,此时那群马蜂已近在眼前,但好像听懂了哨音的指令,最后前仆后继,在黑夜的遮掩下朝着前方而去。
没有人认为即将入冬的时候,山中怎还会有飞虫,可当它们成群扑面而至,还是以自杀的方式冲入烈火瞬间聚成火团,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首当其冲的是正在站岗的人,他门瞬间被火焚了全身,摔落哨亭。而穿过了他们,火蜂将所接触的人和物迅速渲染。而最叫齐军汗颜的是,他们这个屯粮营,已经被山火围困了。
松针松枝都很干枯,火蜂又来势汹汹,这一突发的火雨不可能不波及到周围,即便齐军为了安营扎寨已将四周的树木砍伐干净,可却忽略了夹杂在岩石陡峭中的松木,不但阻断了他们的退路,又蔓延成了山火。守营将官早已下令救火,营口阻隔全部搬离,寨门大开,很多人用光了营地的水,转而奔向山中河流取水。
张姮四人躲避火势,然后奔到河边,正巧有一名齐军正在捞水,被张姮猛地一撞,瞬间扑倒在河水中,四人又全力压制,其中一人将缴获的匕首拔出猛刺了数下,终于叫这人毙命。也是巧合,这人随身携带着齐国此次为攻破夷州准备的连弩。见有人发现此处发生异变,朝这里奔来,张姮立即抓过连弩朝来人开射,距离之近,立刻叫对方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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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合力将两个新鬼拖到远处,然后分套了他们的衣服,看着漫天的大火已经串联着朝整座山脉而去,再不离开,只怕她们也要成了火烤熟肉。
可唯一的路口,就是那座物资营地了。
张姮道:“把口鼻用湿布掩住,我们冲进营地别分散,一切随机应变!”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退路,作势救火往营里面冲。此时火蜂的攻势已经结束,可营地内已经受了波及,火势迅猛的地方应该是囤积草料之处,害一些救火的齐军也被牵累。
但此地有千人防护,虽然谁也没顾及混乱中多了谁少了谁,可调度有序,照这样下去,只怕火势很快就会被扑灭。张姮四人趁机潜入了还未受波及的帐中,看着外面搬运转移物资的齐军,暗中寻找机会。
“这里有棉衣啊!”其中一个穆族女子惊喜道,张姮看着心生一计。立即抽出匕首,让她们也帮忙将棉衣撕开,将里面的棉絮抖露分撒到帐子后。等一切就绪,她又吹响骨哨,这时尚未结束燃火的剩余马蜂再度发起攻势,好似听到有人呼唤,朝张姮的方向奔来,几人急忙闪躲,就在这一瞬间,火势将散落各处的棉絮全部点燃,后营物资犹如排山倒海连起大火,还发生了爆炸。这一突兀,打得营内措手不及,但除了尽力补救抢夺粮草物资,还得驱赶这些来势汹汹的马蜂,已是无计可施。
(此处借鉴非洲杀人蜂描写,此物种群很大,变异能力也强,可在极短时间内集体进攻,追杀长达一日之久。)
“那有马!”严府丫头想去夺,可却被人制止:“这些马已经疯了,骑不得!往后面去,快!”
“站住!”不远处一个十夫官用齐国话怒喝四个人:“你们方才在干什么?!来人将他们拿下!”
张姮大骇,立即抽出连弩,可箭只剩下一根,对方厉害,一下既躲过,眼见就要近前。忽然数只乌鸦从天而降,冲着他和闻声而来的齐军连抓带啄。
那十夫官抽剑砍死几只,再度追赶上张姮四人。混乱中,一个穆族女子摔倒,三人正要去救,可那十夫官已在近前,穆族女子立即拖住对方的腿并让剩下的人快走!
十夫官听出喊话是魏国语,大吼着这里有魏国奸细,然后又一剑将困住他的人砍杀。此时另一名穆族女子也上前阻拦,虽然同样毙命,可却抓着对方的武器不松。
严府丫头则抓着张姮朝着一匹已经脱缰的马跑去,可马是正冲而来,这丫头竟只身相挡,马蹄一下踩过她的胸膛被迫停下。
丫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带着的水囊交给张姮道:“殿下快走!去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