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谈笑南山翁
第377章谈笑南山翁金城道,是回往齐国国都成平的唯一道路。
白甲军护卫的仪仗堪比帝王,但八马车與中的人,却比帝王有过之而不及。此时有车右在厢外禀告:“圣尊,按您的吩咐,白甲军已经启程前往沐兰公孙家,边陲慕容氏和歧境田家了。”
“阿兰,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厉青兰尚未说话,身边却传来道极具魅惑的声音,而对方的双手,竟像孩子一般缠上人人畏惧如神的他的脖颈。可对此毫不在意,只说道:“你此去魏国两年多,期间竟无一点消息传回?”
背后之人撒娇道:“此去虽然波折,可却遇到了很多意外之事.你画的这是,是谁?”
厉青兰放下笔淡淡说道:“我的徒弟,但她失踪了。”
林蝶不可置信!因为他认出了画中女子,与他的丹青几乎无二的真实!可他没敢声张,只是狐疑满腹——厉青兰为什么会说张姮是他的徒弟?难道她真的没死?!且还到齐国来了吗?!
厉青兰感受到林蝶的沉寂很不一般,问他怎么了。
对方却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嬉笑,说道:“没事!只是感叹阿兰你竟然会有徒弟了她是谁?”
厉青兰答道:“慕容氏从江里捞上的女子,一个失语人,他们叫她鱼姑娘。”
什么鱼姑娘龟姑娘!!林蝶确定画中女子就是他苦苦追寻的母蛊!原来她真的没死,还跑到厉青兰面前!还让他收为徒弟。不!这绝对不行!这人必须是他林蝶的!他也绝不希望厉青兰的眼中多出另一个人!忙道:“人丢了慢慢找,左右现在齐国大军堵在那什么关,这才是正经事,你也不希望那小皇帝借机让人怀疑你的决断吧。”
厉青兰却好似没听进去这些,面色阴沉不言。
林蝶见状,只想着尽快去找张姮,继而放开他。可才要踏出车窗,厉青兰忽然说道:“林蝶,我劝你留在齐国,否则这一趟.只怕你有去无回。”
林蝶愣在当场,可却不以为意:“你在,我怎么可能会死我舍不得。”
说完,便消失在眼前。
厉青兰知道劝不动他,只能对车厢外的车佑吩咐了几句
再说风杀谷,依旧夜风阵阵,鬼哭狼嚎。
但在吗洞内,却十分的宁静,另外那老者似乎因张姮的问话激起了笑点,哈哈大笑个没完。临了,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我不是齐国人,也不是你认识的人。但在这里,我却能帮你救你。”
张姮端着碗,老人又舀了一勺肉汤到她碗里,只说了句喝吧,便再没了下文。
酒足饭饱后,张姮升起困意,但看着老人又忍不住问道:“我,我该怎么到魏国去?”
老人扒拉着木枝道:“天明后,出这个洞往北走,你得绕过这个风口,否则再往南去,地势会越来越高,人会被风雪淹没。唯有绕开这里,从北部的高山往东,到一处有秃石怪树的山口,然后再往南顺势而下走很远的路,才能到离齐国最近的庐岭。”
“庐岭.”张姮呢喃,老者又道:“要抓紧啊,你必须在第二天日落之前离开这里,否则你以后只能被困在这里。”
“你生活在这儿吗?”张姮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可老者没在说话,意识彻底模糊之前,只看见他摇了摇头.
黑暗过后,洞内的烟味将张姮熏起,她睁开眼,发现老人已经不见了。身边却留下了厚厚的兽毛衣,一袋鹿肉干,以及一根打磨平滑的拐杖。
张姮谨记着老人的话,套上衣服,拿起鹿肉,拄着拐杖便往北方而去。
昨夜就像一场梦,可东西的存在又昭示着一切是真。无论如何,张姮是感激的,也更不敢耽搁。一路不歇,只期望日落之前,离开这叫风杀谷的地方。不过,虽然谷底如战场般厉害,但顶上方却风柔日暖,感叹这天地的玄妙。
后到了东面,张姮立在最高处,看见远方白茫茫一片,张姮知道那里一定就是庐岭,是魏国的永州,随即加快了步伐,在西垂之前,离开了齐国最后一处沟壑。
此时的天际已经一片火红,却是因庐岭没有了城墙和高山,让人以为依旧身在白日。但张姮似乎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齐国攻陷庐岭后,边关成了废墟,满目疮痍,血海尸山。除了乌鸦盘桓,这地方,静的犹如一座鬼蜮。
张姮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入目的一切惨状,让她好似身处关破之时的惨烈幻境。和那白骨洞一样,每走一步都有一具残缺的尸身。直到她来到一处还称得上是城门的地方,立时瘫跪倒在地,也再遏制不住悲愤,声泪俱下。
她以为张昱的话只是污蔑,是恶意的疯言。可事实上.这一切都是真的。
城墙上挂着两具尸体,即便身处严寒,也早已腐烂,或许也是他们生前遭受的折磨所致。
元稔被人腰斩,而他的夫人.除了赤身裸体的倒挂在那,惨不忍睹。
恨吗?当然恨!不忿吗?自然也是,可惜他们忠烈,死守庐岭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却不完全是因为齐国!还有张思戚和张昱这对狭隘心胸,满腹猜疑的昏暴父子!若不是他们,元家何至于如此下场?!而那和启元同龄的孩子元琅,又何至于成了孤儿?!
可反观那对父子!却仍心安理得地坐在皇城享受着别人牺牲性命换来的富贵!在看不见这里的地方,对忠良予以最无底线的陷害!而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元家害他们失了颜面!
呵,这到底是谁居心叵测啊——!
万物辉煌,亦或平庸,可终究化成了一片血地。这样的“功绩”,着实叫人望尘莫及。
哭罢多时,张姮忙往城墙上奔去,然后将夫妻二人的残肢收敛,并为他们做了坟冢。待重重磕了三个头后,再度启程。
庐岭城一片焦土,尸横遍野。埋葬,张姮是无力的。她只想快些到郢关去,或许那里还没有攻破,所有人都还在,包括她的安承,只这一路似乎阻隔的已不是一个永州。
这一路颓废死寂,足以说明齐国大军开拔至今是所向睥睨的,而有叛逆献城和守关武将的缺失,对他们而言更是一马平川。
将近一个月的路程,郢关依旧遥不可及,而十月的天空,竟提前降下了雪,难道是为了想将一切罪恶抹平吗?
是啊,众生皆白,是上天所想的,也是人心所愿,可却如郢关一样,这份奢望不知何时才能看到。
张姮心中的凄凉感渐升,这期间她没见到一个齐国人,也没见到一个逃难的魏国人,除了一片片大小不等的废墟,和残食尸骨的野兽及乌鸦,什么都没有。
是齐国人想不到让人在攻破的城池设防吗?不,他们只是不屑。因为他们背后的疆土已经属于齐国,已经没有人肯为魏国反抗了,所以他们毫无顾忌,也不在乎。
雪越下越大,让人越来越看不到也好像听不到了,张姮衣衫褴褛,赤脚踩在雪地,但除了感觉松软,竟一点不觉得冰冷;或许她已经没有知觉了。至于那根支撑的手杖,似乎也到了该折断的时候,让人猛地栽到在冰天雪地之中。
她已经完全不了解冷之一字,只知道天和地都是灰白色的,周围一切也都是阴冷的,跟身在曲符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不禁感慨,死,原来是这个样子。
正在她人弥留之际,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为首几人看到倒在雪中的人,忙对后面跟着的喊道:“那儿有人!”
几人立即上前查看,可张姮的样子凄惨,只感叹道:“这么冷的天,只怕是冻死了吧。看这一身还都是伤。”
另一个附和:“是够可怜,唉,也只能怨世道不好,郢关那战火肆虐,夷州看着就要不保,咱们这一路虽然收留了不少避难的人,可又能维持多久”
“殿下?!”其中一个女子忽然抱住张姮惊呼,她竟然认得人事不省的张姮,周围人也是诧异,可女子并未多说,只让人将张姮包裹严实,然后赶快带回到暂时安身的一座山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