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花基
第315章花基
雁回谷奇花异草遍布,可若论奇珍,还真没有余有琊这一误打误撞的见识。可这又不能怨老天不公,谁让他们根本没想过这千年药材,会长在不起眼的地方。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叫这参隐居了千年之久。而张姮这般垂死,却刚好被这物抢回了性命,不但胸腔累积的污血全部吐了出来,脉搏和心血,都因此得以恢复。
再看雁独一和马伯,直闹了半个多时辰才缓了气。转身对李珌和半昏迷的张姮道:“白玉灵芝,你们不用吃了,有那一碗.”说到这儿他又是咬牙切齿:“有那些熬煮的,喝了可顶百株灵芝的功效。”
“当真?!”李珌大喜过望,抱着张姮是不敢相信。
雁独一没有说话,但看着张姮眼神复杂;他方才检查,张姮的身子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即便喝了这千年参也只是暂时无恙,不知今日这番患得患失,老天到底是什么用意。
“她昏迷,是因为堵了气门,如今污血尽数吐出,暂时无恙了。”雁独一说完,又看了看那锅汤,又嗔怪地看了看余有琊,余南卿自知理亏,忙挡在他身前赔罪:“今日这番,实在是无心之过,还请老谷主大人大量,我这师兄当真是不知。”
雁独一也知这一切是命运捉弄,叹气道:“罢了,原也是我们故步自封,狂妄迷了双眼,这才叫老天惩罚,如今我哪还有脸怪罪他人。既然这女娃子已经用不到白玉灵芝,那我就给道长你吧。”
“这?!”余南卿有些诧异,不过想到友人的迫切,便接受了这意外之果,连连道谢:“那就多谢老谷主,也多谢这位仁兄相让。”
他故意提醒李珌,也是怕他临时变卦,但对方扶着张姮,见她无事已是心中大安,虽然觉得事有万全最好,可主人家已经发话,只能说道:“今日事,实在不知该如何谈起,但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令兄,只怕她人也没这个造化,既然谷主已经发话,那我也不再多纠缠。”
余南卿对此又是千恩万谢,刚想跟人去取灵芝,可余有琊却还跪着,想将他带离此地,但偏偏他还盯着站在一旁的阿松,最后许是鼓足了勇气,临走时凑近道:“姑娘,劳您大驾,能不能告诉鄙人,姑娘贵姓大名?”
安歌这才发觉,这人当时端汤进来,一个劲跟阿松献殷勤,原来都是为了她才有了这场波澜。不过想想也是万幸,若余有琊不是为了阿松,那并蒂双根的千年参,只怕也轮不到他们喝了。
但阿松始终不说话,别过脸不理,余有琊只能捂着头上的血,哭丧着脸跟师弟出了屋。
待外人都退干净,安歌几人也就顺势离开,好给两人难得独处的时光。
而也因此,在黑暗中不见对方,离开黑暗又昏迷神志远离的两人,终于尝到了什么是团聚。
但这个词却一直叫李珌可遇而不可求,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只化成了三个明知故问:“你醒了。”
张姮轻笑道:“我不醒,怕你又要走了。”
李珌忙道:“我能去哪儿?我哪里也不去,我也再不会走,以后我就陪着你,我说过你得对我负责,你休想赖账的。”
李珌的惆怅和无赖,还是叫张姮又气又好笑,但与之对望,偏偏觉得这样的相处叫人欢喜极了。忍不住伸手,触碰到那冰冷的面具,想取下,可李珌却制止了。
“我想看看你。”张姮执意,李珌却脱口推辞:“别,很难看。”
张姮见他执意,也心知他不愿什么,转而握住他的手;那里也有个很重的伤,半垂着眼睛道:“安承,那一年的比武,我就在你身后,我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很清晰,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声音也那么嘈杂,可我就是听得很清楚当时我,也只觉得心也被什么击碎了,我没有说慌,是真的。”
李珌劝慰:“.小伤,多我来说早就已经好了,没事了。”
张姮又道:“可后来你走了,我想去找你,却追不上,那时候只觉得你离我好远,我怎么跑,怎么赶,却始终追不上你。后来我才明白,人的心已经空了,就算近在咫尺,我也感受不到你了。”
屋外的月,今日已经是正圆,虽然并不是中秋,也愁云惨淡的,可还是叫人忍不住瞩目。这是李珌一直对于张姮的感觉,从围马林那棵树下他就知道。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有了方向,再不浑浑噩噩只按照规范做事。
张姮看着李珌,从他的眸子里看着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不可能给他一个圆满,可是她真的不想再错过,再离开,再孤单。
“安承。”张姮轻唤着李珌,缓缓将他的手扶上胸口,不含任何色调,吐出话来:“现在,这里,已经被你修好了。”
李珌随后也将张姮的手扶上心口,一字一顿道:“我的,也好了。”
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环抱住对方,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和温度。
原来,仅仅只是这样,我们就能敞开呼吸,再不被阳光刺痛的流泪了
之后两人断断续续又说了很多,直到月中都不曾停歇,好像彼此有说不完的话语。而谷内的人也同样未眠,徐悒就是其中之一,他从家的方向刚好能看见客房,见那屋里的烛光始终不曾熄灭,也陪着,好像人家私底下的话他也能听到似的。
半夜起身的徐父,看着徐悒的样子,连连摇头。
就这样过了一夜,谷内晨光初晓,花苞伴着露珠,朝气肆意,偶尔山鸟的雀跃,图添了难得的喜气,可偏偏被余有琊搅和得意境全无。
余南卿得了灵芝,按他的意思就是天明就启程,可余有琊却死活不愿,甚至哭道:“我打了半辈子光棍,好不容易遇到个,你咋能这么狠心。要走你走,我以后就跟着那姑娘了,她去哪儿我去哪儿。”
余南卿扶额,心道人家都不稀罕你,你狗皮膏药似的不更招人烦吗?劝道:“师兄,这是你的事我确实不该拦着,可你总得回去跟师父他老人家说一声吧。”
余有琊反驳道:“师父云游谁知道啥时候回来,你少框我。总之我就不走了,而且她主子还喝了我的参汤,算是我救活的,看在这份上,最起码她得来告诉我她的名字。好师弟,就当师兄求你了,你先走不要管我,师父要是回去你就先替我赔罪!等以后我娶了妻生了娃就回去孝敬他。”
余南卿对于这个不修边幅的师兄是彻底无奈了,慢说那姑娘待不待见他,就是他昨天挖了人家的千年参,他一根筋的留在这儿,雁独一虽然表面说不追究了,可私底下能给他好脸色吗?
可余有琊打定了主意,只怕眼下就是善冲道人亲自来也劝不动他,忽然看见阿松出门倒水,立即朝着人家去,虽然最后还是被一顿打,可始终乐此不疲。
余南卿见了,只好先带着灵芝回了善冲山。
安歌打开窗子,叫阳光投射进屋的时候,正服侍张姮擦脸换衣,见阿松生着闷气进来,猜到她估计又被那余有琊“骚扰”了,将事情讲给张姮,对方看着阿松好奇道:“阿松,你没有事吗?”
阿松知道自己的转变必然惹人怀疑,于是坦白说道:“我没有疯,但宋医诊断的也没错。当初,我确实精神混沌,口齿不清,可幸得殿下庇佑,我才能找回正常的自己。”
之后,阿松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她本名应思意,确实如栗娘所说,出身贫苦,但日子平静,还不至于将弟弟送进宫维持家计。可偏偏那晚她夜路回家,被人从身后偷袭,但有所出入的是,她当时并未因那一击受制于人,反而在抵抗中将对方反杀。可如此却招来更大的祸患,原因就是那混混,身家背景在村里乡里都不简单,她实在不愿家破人亡为那作恶者陪葬,于是在人前装疯卖傻,否则应家一介贫民小户是绝没有安省之说的。而事后也却如她所想,村里人虽然对此流言蜚语,可无人知晓行凶者的下落,加上那混混家也当是人犯了事连夜逃了,自知理亏莫说是报官,就连阿松这受害者他们也是能避则避,最后见他们搬走,反还庆幸省却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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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的事,也就如张姮知道的了。
张姮感叹阿松,也就是应思意的身世,不过她能这般随机应变,也是劫后余生的幸事,也不再多问。可才想下床沾地,忽然右腿犹如重击,尖针刺骨,这才想起另一个隐患——她的腿中还扎着林蝶透骨钉。
“殿下?!”安歌和应思意想将张姮搀扶起,可张姮却只能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珌原本在屋外等张姮,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来,入眼就见张姮眼神惊恐,浑身也因疼痛不停地颤抖,再也控制不住,抱住叫人去请雁独一来。
张姮面容扭曲道:“腿林蝶,林蝶的那根钉子,还在右腿上。”
李珌下意识朝张姮的腿看去,可并无外伤,只能先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安慰:“我帮你找,别怕,我在这儿!我一定会将这钉子找到,我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张姮抓着李珌的手,总算是定下心神。这时雁独一和马伯也到了,身后还跟着徐悒,他一早去山上采摘鲜果,本是想送给张姮的,但她伤的地方是腿,不得不连着李珌一起被赶到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