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珠帘怨
第303章珠帘怨“你还知道什么?”
陈秉见张姮揭开这道伤疤,虽然仍是默然的态度。
张姮见他动容,索性就将心中猜疑都说了出来:“你和赵蔓湖私通生子,可皇帝察觉了此事,害死了你的爱人和孩子.不,那个孩子还活着,只怕就是陈恬。然后你为了给爱人报仇,便决意让皇帝感同身受,失子离心。可我不明白,这件丑事皇帝既然已经知道,但他为什么放过你只针对赵蔓湖?更让你在眼皮底下保住陈恬?甚至还在以后予以信任,接替你的职务?”
对于当年的事,张姮还有很多细节想不通,首先通过陈恬的心思,料定他爹不可能也是糊涂的,可赵蔓湖的身孕在记档中不吻合,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再说以陈秉当时的身份,让宫内人将细节掩盖并非难事,他又怎可能故意让皇帝察觉。
所以,这件事一定还有黄雀在后,先有人发现了陈秉与赵蔓湖私通有孕,便借故引导让皇帝主动察觉,却只暴露赵蔓湖一人招致迫害。再让悲愤不知情的陈秉报复以为的凶手,如此陷害太子也就顺理成章。
陈秉道:“爱恨情仇,原本就伴随着杀伐,既然你都猜到,那我没什么可说。”
张姮摇头否定道:“你撒谎,凭你一个御前侍卫统领,怀揣着玄天教的邪物不可能不被人发现。而且当日搜查东宫将人证物证都考虑到,计划如此周密,分明是早谋划好的,你敢说这都是你一个人策划的?!”
陈秉不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左右你去了黄泉,那些被狗皇帝残杀的人会告诉你。”
张姮这时放开张思曷道:“我是要死,但我得做个明白鬼。天晓得我去了黄泉,那些人是不是早就投胎去了。”
陈秉轻蔑不理,在他看来,张姮不过是入秋的弱蝉,根本不值得自己多一分侧目。但他不在意不代表张思曷不介意,毕竟张隆是康月的亲子,低声道:“说,她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主公?!”陈秉不可思议,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但不敢违抗,只得说:“主公的吩咐属下不敢有违,但在那之前,还请您恩准让属下将药喂给她。如此间隔一个时辰,她总能知道答案,还请主公恩准!”
张思曷竟也恩准,张姮看着他手里黑漆漆的药丸,在一旁的南别却忽然说道:“主公,她已经不能行走,何必再给她吃这药?”
陈秉笑道:“主公明鉴,若是再不遏制这位,只怕应死城的人更要受其蛊惑了。”
南别眼露凶光,却被南唳制止。
张姮倒无所谓拿过药丸道:“你说得对,不过我若该吃一颗,陈老你更得吃两颗。”
“你什么意思?!”陈秉言辞一怔,只听张姮笑道:“不是吗?陈老可是皇帝的近人,私通他的妾侍更珠胎暗结,可这番大逆不道,你仍能安稳活到现在,更让自己的亲儿深陷敌营伺机而动,这番心机和能耐可非常人能及。叔祖父,若换了张姮,我可不信他是丹心一片的。而且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赌陈老说得是真是假。若真,那我张姮生不如死也甘愿,可若是假的,带上你填命,也算我为父母报仇了。”
“主公!”陈秉还想多言,可哪知南唳就将药丸塞到他嘴里,这变故不过转瞬,陈秉捂着脖子瞪大双眼,好像现在就毒发成了活死人。
张思曷又淡淡看向张姮,对方见陈秉身先士卒,那她也只好将药丸滚进了胃囊,南别无力阻止,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怒视陈秉。
张姮吃了药自知不能耽搁,直接就问:“你自己自作孽我不想管,但你必须告诉我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找到老王爷报仇的!”
陈秉一言不发,张姮又道:“虽然我觉得谁都会是,可最不可能的还是皇帝,因为他只是一把刀,被真凶攥在手里的凶器,一定还有人操控着这一切。你说到底是谁?”
陈秉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左右我也活不长,那又怎会告诉你?你这个贱人自己去想吧。”
张姮看着疯癫陈秉,反问张思曷道:“那药,没有解药吗?”
张思曷不言,陈秉笑得更狂妄了,竟指着稳坐的人道:“张思曷,枉我对你忠心耿耿,没想到你竟会为了这贱人逼我吃绝命药。呵,你果然和张思戚是一脉兄弟,为了自己的私欲枉顾我们这些忠君之士。可怜我最后竟毁在这小贱人手里,不能亲自为我的爱人报仇,我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放过你们!”
张思曷忽然对他升起一丝怜悯,想他苟活于世,不也是为了复仇,缓缓说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她瞑目了,我可以救你性命,将你的毒逼出来。”
“你说得是真?!”陈秉见自己得救,张姮却贼兮兮将手里的药丸摊开说道:“所以,你最好乖乖说真话。”
陈秉一惊:“药?!你,你竟然没吃?!”
张姮看着黏在手心的药道:“别那么惊讶,左右我落在你们手里,生死早由不得自己。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前因后果,不得不障眼下。当然,怀疑你的人是你家主公,可跟我不相干。我问完了我的问题,你的生死就看他高兴了。”
陈秉朝着张思曷看去,迫切想要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可此时身边有个人拿着另一卷羊皮纸递到他面前说:“主公早怀疑你了,而且这羊皮卷的拓本本只有一份,可你却暗自另拓印,你想给谁?”
陈秉急道:“属下只是觉得突兀,毕竟这轒辒车是身为囚犯之人所画,她身为公主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东西,更帮着外人去反叛自己的亲族。而且属下也推算过,那轒辒车并不可行。”
“我没说可行,那仅仅只是我的臆想,是你们城主信了,别弄得我好想迷惑了他一样。”张姮悠哉地说:“而且现在可以说刚才的话题了吗?你好像得抓紧时间了。”
“你”陈秉自知在劫难逃,且张姮也不过就是想知道父母的冤情,冷哼了一声,将当年的事尽数吐露。
对于他和赵蔓湖如何两情相悦,张姮并没兴趣知道,只意外的是,当初确实有个人为了帮陈秉复仇出谋划策过。
那是个后宫女子,但太子巫祸之前,陈秉接触她从未见过其真容,话音也很轻,似是刻意。连那栽赃之物,也是那女子事先安排掩埋好的,而且不光如此,连陈恬也是被她调换出来交给陈秉的。只是事后,陈秉满腹心思都在复仇上,与那女子便再无交集。
张姮听他叙述,问道:“你就不好奇,你们背着皇帝如此谨慎,为什么他会怀疑孕期的事吗?他固然对赵蔓湖下了狠手,可却放过了你,你不觉得奇怪?哪有报复是这样的,要知对方可是皇帝啊。再说那女子又是怎么知道赵蔓湖的孩子是你的?她身为宫人,如此秽乱内宫的事不揭发反而帮你去报复?你就不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
陈秉惨笑道:“那又如何?后宫波谲云诡,谁知道谁走漏了消息。我只恨当时只顾着孩子,没亲手杀了那狗皇帝。”
张姮暗中思索,若真如陈秉所言,那这一切有两个定论;其一,真的只是内宫争斗。赵蔓湖身边出了内鬼将消息透露了出去,好给别的后宫妇人平步青云的机会。可奇怪的是,那几年都围绕在太子巫祸的事上,除了张思戚的杀伐,并没有什么后妃崛起。
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就如她之前猜测的,真的是有人在暗中削弱魏国的命脉。
先有人知道了赵蔓湖私通,将事情隐晦地透露给皇帝,对方自然不会隐忍,于是之后有了一尸两命的惨剧。然后她又借着陈秉之手铲除了太子,表面上是帮他报仇,可实际上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断送魏国的将来。
虽然现在张昱看着风光,包囊了朝野,可难保不是那女子的另一步棋,彻底铲除公子崇和梁妃党羽后,故意让张昱一人独大,如果再造成父子不睦,那就更彻底断送了魏国的皇室血脉。
若真是这样,那潜伏于后宫的那名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不光把皇宫和朝廷都当做工具,乃至江山都划分成了她的棋盘。若任其发展下去,魏国本已羸弱的气数真的要随那长天寿明灯熄灭了。
张姮背脊生凉,通过陈秉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误区;如果一个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带着一切走向毁灭,而不是在尔虞我诈的后宫谋得最高的权势,那她再怎么追查也不可能找到凶手。
因为谁能想到身为魏国的后宫女子,会不予余力的颠覆一个国家。
可又究竟是谁呢?
首先她必须要有权势,否则三言两语不可能让陈秉甘愿去陷害一个太子,何况还能让宫门禁物不被察觉,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她的表象根本不会被人将其牵扯在一起。
其次她的心一定有很深的仇恨,恨到要让一切都跟着她陪葬。但同时又不怕被人知道,更不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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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姮细想下,跟这两个条件沾边的,也唯有三个人——王璇,何净柔和谢荃。
王璇和何净柔两人性情都很温良,唯有不曾多接触的谢荃嫌疑最大,不管是年龄家势还是行为举止她都非常符合条件。特别是她因父亲和丈夫的权势之争失去了一个孩子,就足以让她疯狂,何况她现在还有启元这个张昱最大的政敌。
可谢荃入宫的年份是在太子巫祸很久之后,她就算有这份权谋,可一介臣女能于宫外设计东宫吗?就算这恨已是根深蒂固,犯得上与魏国为敌吗?要说她是主谋似乎又不是。
再看王璇,她家世清白,虽然入宫早,可慈献皇后在世时,宫闱局记录也不见有什么异样,更不必说什么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