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寒追
第302章寒追
玄天教被驱赶至应死城外,特别是他们用邪术将人变成傀儡这件事更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而教徒大多出身走投无路的平民,自是反抗不得,如今三百多人全在江边暂居,衣食供应短缺不说,更无无片瓦遮身,这在寒冬之日自是煎熬。可护法被杀,他们的教主还心系那妖女,不但对长老的劝解充耳不闻,对他们的境遇也无动于衷,到了这般田地让教徒们忧心之余也更加绝望,对张姮的恨也可谓到达了顶点。
不过除了他们,还有一人对此甚是不满,那就林蝶。看着紧闭的闸门,心中悔恨晚到一步,也不得不另辟蹊径。
他之后到了玄天教的据点,听说有位长老出城时带了伤,正急着找药找医,于是便让那被操控的教徒引荐自己去看看。
比起南唳杀死的护法,这长老算是轻伤,只是受了年纪的拖累,少不得十天半个月的休养,如此正好给了林蝶名正言顺的机会留下,不过三五天功夫,教内很多人的旧伤旧病竟全被林蝶治愈,私下更称他为神医。
当然,究竟是治愈还是被操控,只有林蝶自己清楚。
不过玄无夜得知教内多了个大夫,心中怀疑的同时又将人传唤来问:“听说林大夫救治了不少教徒的旧疾,可见医术不凡,也真乃是圣神神通,赐予你这番能耐相助我也。”
玄无夜夸夸其谈,可林蝶没心情听他絮叨,愧疚几句教主过誉刚想退去,忽然玄无夜又问:“不知大夫能否治人的记忆?”
林蝶诧异道:“教主这是何意?”
玄无夜叹气道:“我的妻子,明明与我山盟海誓许下重诺,可却不知被朝廷灌了什么迷药,非但不记得我,还处处与我好似仇人一般,真叫我伤心。可我知道这是朝廷的阴诡,错不在她,所以想问问这世间可有什么解药能唤醒人的过往。”
林蝶觉得玄无夜有点痴人说梦,不过转念一想他口中的女子与朝廷相关,猜测多半是张姮,试探道:“教主夫人是朝廷的人?”
玄无夜道:“她不算是,她自小长在启州,和平民无二,我知道她一定也不愿意做朝廷的人,这都是狗皇帝的阴谋。”
林蝶听他的话,深觉天赐良机,随即说道:“教主情深意切,当真叫小人感动,只是这看病,望闻问切缺一不可,小人要见到夫人才好对症下药啊。”
玄无夜哼了一声道:“可惜那昏聩的城主将我等驱赶于外,真真岂有此理。他原也是朝廷的旧人,骨子里这点暴虐仍是不改,不仅不将本教主放在眼里,还硬生生拆散我们恩爱夫妻。”
一直站在边上的封姓长老听罢很是不满,想玄天教创教以来朝廷久剿他们不灭,这就是圣神的庇佑,注定玄天降临推翻这不公的皇权压迫。可自那妖女出现后,玄无夜非但不再将教义放在心里,视教内众生于不顾,被逼迫至此还妄想与之结亲,将玄天教当做玩物般拱手他人,那这和不战而降有何分别。心中忐忑难安,只道长此下去,玄天教前景堪忧了.
林蝶才不管他们如何内讧,只顺着自己的心意道:“要这样,其实小人倒另有看法。”
“什么看法?”玄无夜忙问,林蝶娓娓道来:“其实人的记忆倒不会遗忘,只是有些人有些事,比过往更深故将此掩盖才会这般。再者若她与教主相识的年纪不大,那她事后被人迷惑,心里承装了别人,自然也就想不起和教主的誓言了。”
“你说什么?!别人?!她心里有了别人!是谁?”玄无夜立时抓住林蝶质问,封长老忙上来劝:“教主息怒,那女子被富贵迷了心智,早已忘记了您,您何必还”
“住口!本教主的事轮不到你插嘴!”玄无夜推开封长老,只顾着林蝶的话,对方好似痛苦道:“教主息怒啊,其实小人一路江上,也只是听说而已。敢问教主夫人,可是那长河公主吗?”
“不错。”玄无夜放开手让他继续说,林蝶又道:“那就不会错了,小人曾经在长阳行医,听说这长河公主颇受恩宠,皇帝还特别给她赐了一门婚事,只等她大些就要完婚的。”
“那人是谁!?”玄无夜怒不可遏,林蝶见状心里啧啧冷笑,说道:“那人是金陵府的郡王,姓李。不仅样貌英俊,文韬武略更深受帝王器重,只怕公主被皇命压着,又见那少年郎风采无边,这才”
“住口!!”玄无夜说完一拳打穿了他的座椅,恨得咬牙启齿。在他心里,张姮绝不是那薄情寡义的女子,反怨狗皇帝和那李姓鹰犬,是他们用花言巧语将人哄骗失了心窍,这才让他们这对有情人如同陌路,更甚死敌。心中发誓一定要将两人碎尸万段,已报这夺妻之恨!
长老看玄无夜濒临疯狂,担忧之心更甚,可偏偏林蝶就喜欢这样无药可救的人,于是紧着说道:“教主暂歇雷霆之怒,既然夫人就在城内,那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若不然,以教主的神功盖世,带着她远走高飞也不无不可。只要您是真心的,日后她身边也再无可依附之人,夫人的心自然慢慢会回到您的身边了。”
“对!你说得及是,当初婣婣孤身一人被抓进长阳,所以才不得不听狗皇帝的命,这婚约她也一定是被迫的。我要带她离开,彻底远离这里,再不叫人欺负她。”
“教主?!教主不可啊,如今举事迫在眉睫,您怎么能只顾儿女私情,还望教主以大局为重啊!”长老拖着伤身劝慰,可忠言逆耳,玄无夜早就不耐烦,还是林蝶道:“教主身系天下,确实不该妄动。那不如这样,以您的能力可先将夫人带出城到安泰之地栖身。这样即便城里的人来寻也不怕他们威胁,待等教主日后得偿大业,你们夫妻再团聚相守,教主以为如何?”
玄无夜盛怒之下只想带张姮离开,至于什么举事,既然张思曷不顾同盟,那他也不想耽搁于此,何况有诸多教众跟随,日后也不会委屈张姮。随即叫来几名年轻的亲信开始共谋潜入应死城,将张姮带离的计划。
封长老被“请”出茅屋的时候,只觉得玄无夜已经疯了,为了一个朝廷妖女而将玄天教置于万劫不复。攥紧了手里的拐杖,心中也下定了决心,愤然离去。
经此一事,玄天教本就松散的内转瞬分崩离析,只有林蝶心满意足。
再说应死城内,张姮依旧过着不知外事,乐不思蜀的日子。可每到入夜心中就很烦乱;张思曷说有人来找她,可是谁她猜不准,而且此地的势力粗略算来少说有七八千人,来了也是羊入虎口,所以日日期望可千万别是真的。
可南别这几日愈发看得紧,甚至每天只有酉时才会背她出去看看,这一切都暗示张思曷所言不假。如今城内厉兵秣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触即发,可偏偏张姮又碰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日她又被张思曷召去,相较以往,大厅石室多了些人,其中有个背影在她意识里有些熟悉,等坐稳才算看清他的真容。
此人皮肤铜黑,约莫有五十多岁,衣着朴实,但行为举止透着武人的刚毅,面相却给张姮奸诈圆滑的感觉。
张思曷自始至终都盯着手里的羊皮纸不说话,但气势警告绝不准任何人有所腹诽,张姮都被这凝固的氛围牵连。可抬头就发现那熟悉的人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透着惊讶,一会儿又像了然,随即陷入思索,最终像是定了什么主意。
他这般多变却不掩饰的表情,让张姮猛地想起陈恬来,虽然回宫后他们的接触不多了,但那时刻盘算的样子根本就是如出一辙。难不成这人和陈恬有关?再去细看他的眉目,更加确定心中这份猜测。
“你做到很好,不过三日内,城西的闸口还要在加一道。”
张思曷收了羊皮卷淡淡地吩咐,可落在下首的几个人却不敢应承,完全因为张姮这个外人。张思曷又道:“此次应对的势力,都是冲着她来的,作为当事人,你们没必要顾虑。”
这时那跟陈恬相似的人说道:“主公深谋远虑,只是您驱离了玄天教都因她这个外人,如今有敌来袭,还是要稳定军心为上。”
张姮面色一沉,见那人掏出一瓶药道:“还是请南大人将此药给她服下,以保万全。”
张思曷没有看他,反而问张姮:“你知道这是什么?”
张姮苦笑:“反正绝不是好东西。”
张思曷道:“吃了它,以后你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浑身更如灌下铁水。”
张姮无奈道:“王爷,我已经废了条腿,慢说是行走,就是站立也难,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再者我说得那些都是事实,怎么处置是你自己的主意,怎么在外人看来,我就成了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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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曷道:“说得对,你们怎么看呢?”
他话题丢给属下,那人忙道:“主公,小心谨慎为上。”
张姮忽然笑道:“这位仁兄非得置我于万劫不复,可我不曾见过你,更想不到什么仇怨,你这样咄咄逼人,倒显得我的生死是出于你的私心。”
“你什么意思?”那人眉头紧锁,张姮道:“大内御前侍卫陈恬,是你什么人?”
那人不答,南唳却说道:“他是陈恬的父亲,陈秉。”
张姮故作恍然道:“哦,那就难怪你们都要杀我了,当初邻遥城是你让人递话给陈恬,结果闹得他要杀我灭口。今时今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怕我将陈恬和叛军的事告诉皇帝,但你敢说今日这般也是为了你的主公吗?还是说,你和御前的人勾结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陈秉哈哈笑道:“我的目的,就是要让狗皇帝生不如死,还有他身边的子嗣也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