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难填
第265章难填
张姮径直回东宫暂歇,更衣梳妆准备今晚的庆寿夜宴。今晚妃嫔和一众亲贵都会出席,礼数不能失,又因人数众多,不可谓之谨慎万分。只是严琦尚在恢复,今夜是肯定不能来了,所以元家除了元浺,还是会在这特殊的日子出席以表恭敬。
韶音向来我行我素,他们没说要来张思戚也不想看见他们。
固国公府愁云惨淡,估计也一样。
至于杜若,自从督奉苑和刑部的人天天拜访奚落,早不露面了。
可饶是这样,今晚入宫赴宴庆贺的权贵还是有几百号人。让禁军,元家军,御前侍卫和金陵军是严阵以待,皇上甚至动用了羽林卫随身保护。
可如此慎之又慎,张姮心里还是很担忧,此前她只顾着自己的谋划,而梁国暗中的不轨始终未曾查明。还有刑部积压的案件也依旧毫无进展,虽然所有的怀疑都指向了谢舷,可苦于证据的缺失很难让其伏法。真不知他谢家的底气有多足,还能在今夜坦然自若地赴宴。
而王璇,何净柔和万顺连日严查,除了因宫务调度人流有变,各宫丝毫没有可疑之处。只除了早有古怪的梁懿,太平宫是难得的风平浪静。
但这绝不可能——因为太平宫从无太平。
张姮修整了半个时辰后,见时间差不多便往大晟殿去;张思戚因今年诸多大事已定,心安之余决定今年的宴席在大晟殿举行,欲彰显其皇家威仪。眼下长阳城可谓严防至极,外城由巡防总署护卫,金陵军镇守内城,元氏黑甲军于宫墙之外更是严防戒备,三帝殿则被禁军里外把守,御前更是羽林卫亲自坐镇。
想来如此壁垒森严,应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张姮心烦意乱,越到大晟殿越觉得不安。只是往那里去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有个眼熟的小身影,正是张启元。不曾想他竟出现在这儿,要知这里早已不少宫人禁军陆续穿梭了。谢荃更怕他暴露人前,连她本人都是能隐则隐尽量被人忽视,乃至于今夜都不出席。可他怎好私自到这儿来了?!忙叫阜平阜安挡住,拉着启元进到一处巷道急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谢娘娘不是不让你到人多的地方来吗?”
张启元忙道:“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可我不知道东宫在哪儿,就只好在这儿等你。”
张姮忙问何事,张启元忙说:“我之前躲在花圃里看见有人路过,本以为不过一晃,可那两人却说起话,只是声音低沉,我只隐约听到好像在说什么石像以妥当,皇上万寿什么。可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好人,一定在做坏事。因为其中一个男子我见过,一身白衣,长得就像画里的人一样好看,却常常跑到后妃的寝宫里。旁边一个虽然穿着宫女的衣服,可她好像不是女的,说话的声音像个男人。”
张姮诧异,没想到启元会给她带来这样的讯息。现在她可以确定,那个白衣男子就是与曲玫狼狈为奸的冯容。也不曾想何净柔口中的诡异宫女竟真的存在,难怪东君没查到他的踪迹,现在想来,如果那个宫女外貌是雌而真实身份是雄,那自然能在侍监宫婢众多的宫闱相互乔装蒙混,而这两人私下勾结,也必定都是梁国的细作了。
“启元,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消息,不过你暴露在外很危险,你先.”张姮才要张启元离开,忽然挡在他们身前的阜平阜安急道:“奴才给宬王殿下请安!”
张姮大惊,启元也跟着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张姮立即用宽大的外袍遮住他,万幸启元一直在谢荃刻意的“先天不良”下身板瘦小,否则他必定逃不掉张昱和郭通的视线。
“长河?你怎么还没去大晟殿?”张昱今日一身华服,不过他也是消瘦的,厚重的衣服明显衬托不起这份尊崇。张姮忙道:“是,王叔说的是,正因大晟殿就在前面,所以少不得有些紧张,出了宫门也总怕身上的装饰不妥,方才想换一副耳饰,便让人回去再取,这会儿正等呢。”
“奴才请公主殿下安。”郭通这时对张姮行礼,也不知他是否故意试探,身子比平日略低,张姮怕这个狡猾的奴才看出什么,忙道:“王叔今日也是备受瞩目,大晟殿那里想必也离不开,还是及时去吧,长河稍作修饰就赶来。”
张昱对她的说辞并不怀疑,不过也没立刻就走,反而意有所指道:“最近殿下是紧张还是应接不暇?”
“王叔什么意思?”
“宣王最近可谓焦头烂额,殿下当真一无所知?方才我碰见他时觉得,似乎我和他有些积怨更深了。”
“王叔说得什么长河不明白,不过既是积怨,那肯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王叔和他位份相当,又都是治国的栋梁,暗自较劲也实属正常,况且皇祖父也乐见你们相互牵制不是吗?”
“殿下一针见血,但愿是我多想。既如此,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他说完就和郭通离去,张姮觉得以张昱的心机恐怕猜到张啓之目前的窘境和她背后的推动有关。不过张昱是孤傲自大还是张啓之作茧自缚都和她无关,毕竟这两个不管哪一个都是启元的威胁,哪一个倒了,都对局势有益。只是目前,她不想这对人精主仆发现他们的另一个威胁,暗中觉得还得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才好。
张姮随后吩咐人先悄悄送启元离开,又摘下自己的耳饰,觉得再无可疑,便朝着大晟殿去了。
可是,张昱的心机城府和郭通的奸诈,真的就什么都没发现吗?
张姮目前只这么希望。
随后有御前宫人引着她前往到灯火通明的大晟殿。
因陪衬万寿的大喜,殿前宽阔的汉白玉石广场,早已布置得奢华隆重,摆满了鲜花,成“仙寿恒昌”和“万寿无疆”八字。又因今年梁国送来的舞姬献舞祝寿,花海中也特意搭建了高台稍后供张思戚观赏。
待踏进宏伟的殿内,其各种寓意吉寿的宫灯更是映射其内如浮光跃金,美不盛举。人们赞叹之余,也唯有张姮知道,未免梁人暗中使用蘹香不轨,灯内的蜡和熏香都配上了有驱散功效的药粉,也不知能否起效。而更让她注意的是,昙国敬贺的四孟王母像也早被挪到殿里。也不知是谁的主张,按理说贡品放置内宫就好,怎会再被搬出来,不住地往那里看去。
四孟王母是昙国国教的主神之一,四臂伸展各执象征四季的花?!张姮忽然想起来,当初昙国人在宴席上送来的王母像,其四手各执兰花、荷花,菊花和梅花,正是为了代表四季。但都有固定的顺序,从左到右是兰花和菊花,然后是荷花和梅花。而这尊王母像所执竟是相反的,不但花的顺序错了,而且其脚部也感觉和原来不同。
是她记错了,还是这尊四孟王母别有机关?!张姮想去一探究竟,可随着朝臣愈来愈多,她一时无暇顾及,只私下命人趁着张思戚没到,先将神像移出大晟殿。但那是深海海砂通体雕刻,其重量根本不是几个侍监能挪走的,阜安回来禀报说那王母像是丞相建议命人抬到殿中的,意思是为皇帝祈福。
张姮更是狐疑满腹了,谢珖为什么要将这可疑石像放到殿里?!他有什么目的?而且殿内事宜,也不该是他的管辖范围吧?她朝着一如既往的谢珖看去,心中忧虑更甚,暗中吩咐阜安,让他赶紧回东宫,将侍卫全部分配出去调查今夜三帝殿的可疑;如今的太平宫,真的不能再出事了!
酉时,早已等候恭贺的群臣和外国使臣,迎来了此次宴席的主角,其身后是王璇和何净柔,然后今夜赴宴的妃嫔也依次排开安坐。随后众臣子三跪九叩,高呼完祝寿的庆贺之词,张思戚举杯邀请一众同饮,万顺高喝一声,万寿宴正式开始。
祝寿的宫廷歌舞和曲乐,自是精心安排很是精彩,但张姮却无心欣赏。
今日来祝寿的人和她预想得差不多,只是林景臣旁边不见林景丠,看来还被周邰的案子绊住,不过他这个至亲并无担忧之色,可见林景丠尚无危险。
元家和严家的氛围都显得凝重,包括元埌也无精打采的,这其中的原因外人多少知道,张思戚也不勉强。不过元裳自始至终都战战兢兢的,眼神也不安地一直追随张啓之,可对方却只顾着敬酒攀谈,左右逢源地好不勤快。
张姮将此尽收眼底,又向旁边打量,意外发现此次除了以往的旧人,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被邀请在列,那就是赵威王的第九子,被送来的质子雁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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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姮没想到他竟也被允许参加,听宫人说,年初赵国递交降书和贡礼后,皇上就将他安置在后十五所的秀台了。那里是前朝废旧宫址的一部分,虽说冷清,可好歹也有片瓦遮身,内廷司也不缺他的衣食用度,这个九王子又向来安守本分,皇上也就没多为难,而且此次还给了他宾客的颜面,算仁慈了。
不过他的身份对于其他使臣来说,就显得不那么友善了,尤其是齐国。
他们自认诸国之首,如今却与一个降国质子同处一席,这样的安排多少感到是魏国有意羞辱,于是在欢声笑语中挑刺:“陛下,今日是您的万寿,万邦来朝,万民庆贺本是理所应当。不过齐国向来注重尊卑,在我们齐人眼中,一介降者,可不该来此重要的大殿,万一这有什么作为下邦之人不该听的听去,于社稷也不好啊。”
张思戚笑道:“万邦来朝,那皆是客人,魏国也不是不讲尊卑,只是魏国列祖列宗有训,万寿之日大赦于民,万邦之人,自然朕也要一视同仁,使臣若觉得那里的席位光线不好,那朕再安排一处即可。”
齐国使臣又道:“魏国陛下仁慈,能做到子民平等也是仁君所为。不过递降书后,质子作为特殊之人,见到魏国如此繁荣昌盛,难道就不会心生他意?”
张昱此时举杯说道:“齐国使臣见解独特,不过国与国对人对事都有不同的见解,吾主陛下宽以待人,这正是赵国真心归顺理应受到的礼遇,若是心有不忿,自然吾国也会有反制的应对,这点劳齐国使臣提醒,本王在此敬酒一杯,当做是一番感谢。”
齐国使臣嘴角一撇,明显不服,但反观雁东离被他的言语贬低,面上丝毫没有怒意,而且还给人与世无争的安宁之态,更觉得窝火。
张姮叹服此这王子的沉稳,不过生在宫廷,又被送来做质子,这皇嗣的心性怕都一样。
昙国使臣见帝王父子接连挫了齐国的锐气,有心帮衬道:“魏国素来宽仁,对敌国之子如此礼遇也算大国风范。只是仁善太过,难免失了威慑,倒像是求好,让人以为攻克城池不是被军将屠戮,而是施计耍诈哄骗的。虽说赵国确实也只懂得耍笔杆子不善军武,不过论实力,也到底不如魏国是文武全才,笔杆子之间相争,倒也节省了军饷。”
魏国上下听出他意有所指,都表示不悦,张姮笑道:“兵不血刃就能夺得一方城池,这也是兵家的最高境界。古往今来,也不乏柔弱书生决胜千里的例子。本宫觉得,若能不伤一命而直取一国,那倒省得生灵涂炭,实属大幸。”
齐国使臣见张姮又出来逞口舌之快,立即借题发挥:“公主所言,不战而胜确实是大智慧,想来魏国有才者比比皆是。不过说到这个,臣斗胆请问之前的七星锁如何了?今日万众瞩目,那位,杜小姐是吧?好像今日并没有来啊,她当众扬言至今可有段时间了,虽然上次宴席,中途不知怎的跑了,但现在想必已经解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