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蛊爆

第276章蛊爆

十七这日下午，宫外，李珌攥着安歌传出来的信函，知道张姮将宬王身边的侍监绞杀。可本该为撇清帝王之疑高兴的他却只有愤怒，因为张姮又以自身为饵，拿自己涉险。虽说是演戏，可到底祸及了性命。

李珌紧闭双目，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率——姮儿，你用自己让金陵府得以保全，可你知不知道若是一击不成，这个后果谁能估量。

廖祈此时说道：“王爷，赵督军让属下告知，他已经密信给了皇帝告知刑部大牢的一些诡异，接下来，金陵军是否要调入刑部附近，以防不测。”

李珌摇头：“皇帝刚刚打消了对金陵军的猜疑，目前还是按照以往巡视即可。只让灰鸮营的人暗中保护刑部一干人等，然后再分几名精干的守着大牢。”

廖祈道：“王爷是担心，有人会劫囚？”

李珌冷哼一声道：“天子脚下都敢屠戮平民，劫囚又是什么大事？”

廖祈道：“如果是这般，那鲁大人的怀疑是对的，确系那些是戌州隐杀士。”

李珌的表情几欲发狂，廖祈相信，如果皇帝恩准他绝对会立即带兵踏平了戌州。只见他一拳打烂了客厅的摆桌，可见其心的仇怨！却不顾手上的伤，气势骇人道：“呵，禁军无主，元氏被押，整个长阳除了巡防总署，还有什么比金陵军的诱惑更大呢？”

廖祈看着李珌流血的手，顿了顿道：“还好安歌说公主早就察觉宣王心怀不轨，如今被问斩也是罪有应得，只是他还想困兽犹斗，实在可恶。”

岂止可恶，简直该立即处死！

他的姮儿那么好！可竟被他这样一个无耻小人欺骗，他不能原谅！绝对不能！

李珌越想越恨，紧攥的拳头咯咯作响，如此导致血流的也更多，廖祈看在眼里更是心急，可因金陵府带来的军医都被他哄进宫救人，所以不得不亲自给李珌包扎。劝道：“王爷的心意，公主未必不知的，眼下既然有了生的希望，王爷也要保住自己，至少以后相见.”

李珌惨笑：“不，不会的，我不会让她再看见我的。”

“王爷！”廖祈急道，李珌却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不必了，她已经被伤过一次，我不希望她再受伤害了。何况.除了金陵王的头衔，我也早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李珌感受着脸上被包扎的伤口；那是在一处险要悬崖好不容易找到一株月仙芝时，被锋利的石刃划伤的，可心急如焚的他并未在意，之后更是将所有的药和大夫都推给张姮，自己的伤终是被耽搁，样貌尽毁，这也是为什么当他知道张姮有了意识就在不进宫的原因。

对此，廖祈又怎看不出他是存心躲着，言语激烈道：“王爷，公主她不是那样的人！若她知道你做的一切，她不会在乎的。”

李珌摇头：“不，不要让她知道.她的心已经很累了，也被伤透了。我不能，也不想做她新的负担。”

“可是.”廖祈还想劝说，可李珌却打断，并带上面具道：“别说了，我自有我的道理。走吧，金陵军还有很多事要做”

四日后，距离张啓之被开刀问斩也只有一夜的时间，张啓之终是忍到了极限，杜若等人也不想再等了，既然上苍给了转机，那他们绝不会放过。

当夜，寂静的长阳城，隐杀士倾巢而出打算背水一战。而有了邓汇的计划部署，一切也进行的顺利。张啓之在狱中听见有人巡查，瞅准了时机，在吞服那药前也自信今夜势必逃出生天。

这些时日，隐杀士不光熟识大牢的路线，还包括刑部人员的调度，金陵军和巡防总署的值守时辰步骤，具体的人数，还有退走路线，散布元氏父子越狱消息的最佳途径。所有事被邓汇都掌握到事无巨细。张啓之隐匿在黑暗中冷笑，看着迷茫的夜色更觉得这是上天的垂怜，似乎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当真万事俱备。而后在人逼近的时候，渐渐闭上了双眼，一切都刚刚好.

张姮没有入睡，似乎是感到今夜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她半倚在床上，就这么盯着纱帐，安歌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也陪着她不眠。等到香炉熄灭，才缓缓说道：“既然不想睡，那不如说说话省得闷左右，他今天还是不会来。”

安歌道：“你想说什么？”

张姮吸了口气道：“不知道，但是通过别人说的，我能猜出个大概今晚一定有人去了刑部，或许是熟人，他们想将三个人救出来，一个是张啓之，另外两个是元氏父子。或者是想将他们击晕带走，但是前者，他求之不得，后者，他们本是冤枉的，也绝不会做出忤逆叛君的事。”

安歌想了想道：“他们不想做得事，难不成，还会有人逼他们？”

张姮道：“如果有人想去劫狱，那么他们在忠心，皇帝本就忌惮的心更不会放过他们。而一但权臣不轨，那么最理所当然的就是君臣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安歌心里忽然有些担忧，可究竟是对谁她不清楚了。只听张姮又道：“但是我相信，安承是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哪怕箭已在弦，他也绝不会让其有一点涟漪。如果真的有人冒死劫囚，金陵军一定会暗中布防在刑部的大牢，当有人潜入，或许会将刑部的人惊动，可要达成劫狱的目的，伤亡在所难免，因为对方已经心狠手辣，不反抗，也不会留下活口。可麻烦的是元氏父子，兵器在手，木桩并非难事，只他们不肯，介时，也一定会发生争执。或许劫狱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更喜欢带两具尸体离开。可他们活着，才能说明他们是借着自己家族势力逃出生天，让幕后真凶，利用得合情合理。”

安歌听着张姮的描述，似乎她亲眼所见，问道：“那该如何化解这种危机？”

张姮道：“如果是我，早已安插的人现在可派上用场，打乱这些叛逆之余，却不选择下死手，盯着一个穷寇去找寻幕后指使者，或许不是一个，亡命之徒嘛，十几个人都有可能。但对于任务失败的人而言，你觉得他们下意识会去哪里？”

安歌道：“如果没有提前约定好逃脱的据点，那么就是，他们的老巢。”

张姮点头道：“所以对抓人的人而言，那些人劫狱并不是关键的。而不管是巡防总署，还是金陵军，亦或是其他，势必为了抓住这些叛逆将长阳搅得天翻地覆，可现在不管怎么乱他们都毫无顾虑，因为皇帝不会在意，他早已知晓有人在城内密谋，耐性尽失后，不择手段也无所谓，他要的就是抓出这些逆犯，只要结果让他满意，他不会去追究。”

安歌莫名的有点心动，似乎张姮说得都是真的，她都想去宫外看一看，可还是守着她，享受难得的安宁。但宫外此时相较大内，反而如火如荼。

杜若早已惊惶无措，以至于慌不择路。她没想到上天给了他绝境逢生的希望，竟再一次被斩断。

虽然预料到元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没想到隐杀士也会失手，更不明白平日势如破竹的他们躲过了巡防总署和金陵军的巡视，竟会折在来路不明的人手上。可刑部的地形邓汇早已告知，那那些人又是哪里的？

折返回来的隐杀士统领扛着人事不知的张啓之，如今他身边就剩下三人了，方才他最后的兄弟，那个声音颇冷的人也惨遭伏击，要不是他利用元裳声东击西，只怕也难以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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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一见张啓之出了牢笼，自然眼里心里就只有他，忙吩咐人按原计划撤走城外。

但如今金陵军遍布眼线，还未走几步又遭到伏击。众人当即又决定撤回王府暂避锋芒，可王府就在眼前时，金陵军竟大队人马于府外叫嚷，显然他们今夜的行动已被人告发。这让杜若恼怒不已，情急之余，一帮巡防总署的人又不知从哪杀来，不由分说与剩下的三名隐杀士战作一团，混乱下，隐杀士统领当即丢下杜若，扛起张啓之便撤。金陵军见此是穷追不舍，半路上对方又遭遇了元桵带领的夜巡队伍。不由分说，上来就叫兵将将拿下，统领大骇又扔下张啓之反抗，最后被逼到了长阳外城的瓮城。这里毫无隐蔽之地，隐杀士统领终于知道什么是穷途末路。

可他不甘，他不想就此放弃，他如果能够活下来，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哪怕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此时赵彬和李珌，以及廖曾廖祈加上元家三个兄弟都围拢上来大喊：“贼寇！你的主子都已经伏诛，还不束手就擒！”

隐杀士统领仰天大笑：“事到如今，难道你们认为我这样刀口舔血的人只有杀人的本事吗？告诉你们，我除了杀人，还会自杀。”随即撩开自己已经满是血污的衣服，夜幕下看不真切，但对方如此也显然不是为了投降，当即叫众人散开以防不测。虽然他恨极了张啓之，今日这般自是他欺骗张姮应得的下场，但是这个隐杀士，他必须抓个活口回去，说道：“本王不管你听命于谁，但你们大势已去，如果你愿意束手就擒，那本王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统领大笑道：“你这是说笑吗？你们方才可见过一个愿意苟活的隐杀士？别浪费唇舌了，我今日绝不会落在你们手里。”说完他燃起火捻，这才叫人发觉他身上的是火药，妄图引爆。并伴随着威胁道：“你们身份尊贵，恐怕不想陪着我这个泥泞之人共赴黄泉吧，赶紧让路，否则，今日我叫你们死无全尸！”

众人僵持在外围，当然都不愿放他离开，可对方身上也实在是个威胁。正在对峙时，忽然人群里有传出一首异邦曲调，那手持火捻的统领立即身体一紧，跟着耳鸣阵阵，浑身的血液也跟着翻江倒海，立即铁锈满腔，鲜血喷涌。

众人见状，刚要上前将其制服，统领却忍着折磨大喝一声，立即将火捻插进腰腹，爆炸瞬间而起，冲击地将靠前的兵将全部掀翻。再看他人，自是四分五裂，混如一滩污浊.

待等日出，阳光照亮了瓮城，但那里早已一片清洁，城民更是一如既往穿梭，似乎这里从没发生过什么惨烈的事。

但是有一个人，却好整以暇坐在城门处的茶摊，悠哉地喝着并无味道的茶水，此人正是邓汇，他朝着城门处的布告看去，嘴角不时地冷笑。

明安初，宣王党羽，罪恶滔天，祸乱朝政更屠杀新民巷无辜平民及五方衙门一众。结党营私，与丞相余孽图谋不轨，盈利黑钱庄和底下赌坊残害生灵，及污蔑暗杀朝臣。罪行人人可诛，其余孽更擅闯刑部大牢，助其假死越狱，于昨夜尽数绞杀，挫骨扬灰。其家眷同流合污，获刑发配边境为奴。

元氏于刑部遭袭时，并未趁乱潜逃，其悔过之心可嘉，看在以往功绩的份上就此释放。然其女与逆党勾结，遂逐出元氏族谱与逆犯谢舷等涉事官员同判斩刑。

如此，明安元年的种种祸事，终于在十一月前，有了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