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妖星局——生辰
第163章妖星局——生辰周邰用职务便利,很快就发觉了城内一些异动。更将卷宗室内涉及到礼部和奉令等官员有关的案件找出,自然顺道将他们请来五方衙门喝茶,虽然就品阶来说,他这么做一定会得罪人,可自他上任以后深入民心,所以这些朝廷官员没有驳了他的面子。
只攀谈下来,双方谁也没套出有用的,对重阳祭典那天的事,更是借口旨意闭口不谈,张啓之为了谨慎,只得叫人盯着他们,暂时按兵不动。
宫外的事谨慎进行,但宫内,诸多流言因为不断过滤,已是不胫而走,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围绕沢惠大师突然圆寂的可疑,且当日只有张姮在场,不叫人遐想是不可能的。
当然,张姮很清楚能说这话的只有竞陶,而让这位帝姬失策的是,张思戚对此始终无动于衷。更出乎意料的,有一半儿宫人竟不认同这种充斥恶意的话。有人说起,就遭到另一人反驳,甚至出言维护,这叫竞陶恨得咬牙切齿。
另一边,广海大师在夜观天象后,认证了司天监的说辞,只不过他留了退路,并未将矛头指明宫内,这让司天监险些不能自圆其说,好在竞陶从中周旋才没出岔子。
对此,张思戚又陷入死局之中,还是躲到姒玉处,求得宽慰方感到些许舒心。
忽然,享受着窈窕美人用玉指按捏肩膀的皇帝忽然她:“美人对妖星之说怎么看?”
姒玉停顿了一下,张思戚以为是吓到她了,说道:“无妨,朕就是问问,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姒玉忽然抱住他委屈道:“陛下,姒玉只是个小女子,不懂那些天象说,只不过”
张思戚好奇问不过什么?姒玉颤颤巍巍答道:“只不过这几天闹得人心惶惶,嫔妾终日都在担心,希望陛下能常来交宸宫坐坐。可知道皇上繁忙,又怕此举打扰您失了分寸,可姒玉自从走水那件事后,越发觉得不安啊。”
张思戚岂会不知她想的,怪只怪三思署越来越无用,走水蛇祸到现在都没查清楚,忙搂过姒玉宽慰道:“美人不要慌张,朕以后天天陪着你,绝不会再叫你涉险了。”
“嫔妾谢陛下,有了皇上的龙泽之恩,嫔妾一定百邪不侵。”姒玉破涕而笑,转而又为难道:“但皇上,西宫娘娘那里怎么办呢?姒玉也是女人,知道见不到皇上心里肯定难熬至极,陛下您还是抽空去看看她们吧。”
张思戚不是绝情的人,西宫妃嫔伴驾也有数个年头,猛然割舍确实于心不忍,看着姒玉道:“她们身居高位,且入宫时日不短,早已习惯宫内的生活,不会为这等小事争风吃醋,倒是这东十二宫,朕冷落的时间确实久了。”
姒玉假意附和:“陛下说的是,只蒙您恩宠,姒玉倒没多少时日与娘娘们接触,怕生疏了。”
张思戚深觉有理,只是想起曲玫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他肯定不会让姒玉单独面对,又想起在过几天就是张姮的生辰,去年因为诸事繁杂连笄礼宴会都没办,一直深感亏欠这孩子,另外这宫里也确实需要喜气了,索性就在那天设个大宴,聚拢些喜气。
不久,皇上下旨在承光殿,为长河翁主举行生辰宴的消息让所有人亢奋起来,就连妖星带来的阴沉气息都一扫而光,只这样反叫张姮忐忑难安。
原因无他,在这百姓受灾的档口大摆奢华宴会,一定会引人诟病。特别是竞陶,当她去谢恩时,她一脸的笑意在张姮看来形如鬼魅,又像毒蛇吐着信子,缓缓靠近它的猎物一般。
思绪愈发烦乱,赵氏与窦氏的事,妖星的事,米灾的事,充斥着她的大脑,眼下对张思戚当初陷入绝境算是感同身受了。但张啓之没有送来贺礼,她没办法传递消息,也不知宫外情形如何,更不知对方如何打算。温沨来信说,他已从金陵府往回赶,只路上发现些怪事,还得耽搁几日才能回来,他怕是被外面的奇怪灾情绊住,宫里也没了商议对策的人。东君那边也没了消息,迷茫无措着回到长庆殿,就好像被外界隔绝了.
十月十七到了,张姮第一次盛装出席自己的生辰宴。
说是盛装,其实也只多一个镶玛瑙如意纹的金冠而已,宫里人都知道她不喜奢靡,所以緗色的长袍只绣了团锦仙鸟纹,配以豆青色的披帛,简单而大气。
此次宴会预备喧闹整日,依旧彩带花簇,繁花似锦。
但这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张思戚将宴会摆在承光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要知此地只有皇帝举行万寿或者涉及国事的宴会才会使用,从没有专门为皇嗣之事铺张的先例。
而且张姮入殿后,对张思戚三跪九叩完毕,就在礼官的敬贺辞藻中受百官跪拜,这也是从没有过的礼遇。
——规格隆重,地点隆重,就是礼节也格外隆重。让人心里无不感叹,长河翁主现而今地位。
只张姮自己明白,宫宴的主角从来都不是她,哪怕这是自己的生辰宴,也从来不是。
“敬贺长河翁主殿下舞勺岁末!”
祝贺声连绵不绝,张姮一一回礼,希望不失礼数,张思戚看着她恭敬谦和的模样,连连点头,不断夸赞。众人看在眼里,都开始将心思放在张姮身上,除去献上礼物,更多的是打探张思戚的意思。
张姮已过了及笄之年,那么指婚就势在必行,其他诸侯的意图不论,就是朝廷内的官员,都有意攀下这门高亲。除了皇帝看重外,她本身的品行也让人中意,今时今日,已没人再去过问德王的过失,又何况自家公子都对这位翁主抱有向往的情愫,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其实按东君透露的出生时间来算,张姮今年是整十七而不是十五岁,早到了婚配年龄,只不过张思戚却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话题,不禁让人遐想,再看向被冷落一旁的竞陶,猜测难道皇上,意在和亲?!
眼下的局势毋庸赘述,皇帝处置了梁氏,说明和梁国不在维系连襟之情,那么剩下需要考虑的,除了突贺大仑国就是齐国。赵国狼子野心,一直不忿压制,与魏国相争多年,联众进犯,这仗打了也将近一年,魏国不崇军武,长久是耗不起的。
而突贺占据大小西域,草原和北漠,版图庞大,且人人骁勇善战,断不允许有子弟部族忤逆。从这几天兵部收到战报,战局已经逐步走向平稳,想来突利可汗已开始清剿那些不安分的乌合之众,等西境大捷,魏国势必会选择和亲,已达成安抚和拉拢的政治目的。
只和亲的人选是竞陶帝姬还是长河翁主,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朝臣们私底下都认为,野蛮成性的竞陶,最符合那群蛮夷的脾气。
张姮不知朝臣所想,只应付着接连的敬贺,来者正是林昇及妻儿。
“臣林昇见过翁主殿下,遥叩芳辰,敬贺薄利,请殿下笑纳。”
林昇说完,后边的林景丠亲自送上一幅画卷,描绘的是山水宝境,一舟遨游。张姮没有打开,叫人收下客气道:“小小生辰,劳烦了。”
林昇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林婉青抢说道:“殿下你知道吗?这份礼物可是我二哥亲手画得,特意送来给您的。”
林景丠自从遇见张姮,就不时打听她的喜恶,临近生辰,不肯随旁人那般送礼到东宫,特意去长阳各大书苑挑来新的笔墨纸砚,又用珍视收藏的颜料写写画画好几日,指望心意能换得她一时瞩目。
不过林婉青话说得直白又快,让林昇夫妇和林景丠尴尬不已,张姮偷偷看向张思戚,好在他和别人说话没有注意,当做无事地笑笑:“既然是二公子的心血之作,长河没有慢待的理由。阜平,将此画悬挂长庆殿内吧。”
这才算遮过去,林景丠失望之余又不免荣幸;至少对方没将画作当做一般礼物收起来。
之后张姮借着林景丠的事,回绝了很多看起来奢靡的礼物,但大家非但不介怀反而寻了别的理由近前说话,特别是各家小姐,以珍贵丝帕谢恩,恭维之间好不热闹。
杜焎自花签的事后,早不敢在参合竞陶的事,看局势只庆幸自己抽身得快。
而苏梓阳和齐远隋却不觉好过了,因为也是竞陶的地位早今非昔比,虽然皇帝身边有了她推荐的美人,可她的母亲和珣王到底是冒犯圣驾被斥责贬黜,在他心里如同雨过泥泞。如今城外更纠集着一大帮下三滥等着闹事,虽然他们是听命,可万一出了岔子,那绝对是引火烧身。
私底下两人都开始含糊要不要继续听命行事了。
而竞陶看着张姮被人围拢,早恨得没了理智,想她贵为帝姬也不曾在承光殿举办过生辰宴。而那些平日只跟在她身边迎须拍马的,被那点小恩小惠就迷得转了风向,让真正的尊贵人坐在角落备受冷落;这般屈辱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她早就发作!
张姮自然看到她的丑态,可天差地别早不止她一人了,妃嫔更甚。
宫宴上的特色佳肴,其中一道吉祥长寿面,是何净柔亲手为张姮做的,美味无比。
她难得出席宴会,虽然不比姒玉年轻貌美,装扮也朴实素华,但席位却紧在张思戚之下,反观备受恩宠的姒玉竟坐得老远。看得出皇帝对何净柔有这特别感情,并不是出于位份的考虑,也不是有意想将姒玉身上的仇怨分担。
且如果是碍于成阳大公主,那皇帝的眼神多多少少会有厌弃或者憎恶,可张姮通过两人一颦一语之间的神情觉得,那情感绝不是骗不了人的。
这时张姮才想起来,张思戚的雨露均沾,似乎并不绝对,至少对何净柔不是。梁妃等人争奇斗艳时,皇帝没有冷淡过她,就是现在姒玉一枝独秀,也没有忽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二人之间,帝与妃之间,居然可以做到像一对平常夫妻那般协调。
当然对此情此景,心思烦乱的只有在座别的妃嫔,特别是曲玫,因着三思署对蛇侵案始终没查出结果,让她逐渐放下压心石后,又原形毕露,那一副毒妇嘴脸看着着实让人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