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子嗣完]

第170章[子嗣完]

无人拦我，我也没想过要去哪。雪水将我的衣裳打湿了，水滴从脖子里面滑进去，冷得切肤，但我置之不理。

天色很淡，淡蓝的天，淡白的云，勾成一副冷淡的画。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感受到深厚的孤独，冷漠地看着众人脸上的喜怒哀乐。

——

孩子没了，是母亲的失职。

我把身上贵重的饰品统统当了，换了银子，买了一堆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又买两身小衣。

一套是男童穿的，一套是女童穿的。

不管它是男是女，都不至于光溜溜地去投胎。

我甚至不知道，它从什么时候开始离开我的。

我的脸色很差，随时要跌倒的样子，惹得路人纷纷侧开，生怕招惹事端。

我再也不会走着走着就腿酸脚麻了，踩到地上一点感受都没有。我太轻了，轻飘飘的，风稍大一点，整个人就会不受控制地跟着风的风向倒。

不知走了多远，我找到一块空荡荡的空地，四下无人，远离喧嚣，只余安宁。

没有大一点的石块和树枝，我便徒手刨坑，挖出个足够大的洞把小衣和玩具放进去。

地面结了薄冰，把土地完全冻住，破开这层冰就废了我的十个指甲，手掌上全是擦伤和破皮。

又冷又痛。

我固执地挖着，眼里只有这一件事。

“娘亲对不起你。”我跪在小土堆面前，不停磕头。

我的手上脏兮兮的，身上都是土，拆光头面的发髻散落，远看正是一个疯子。

或许我早该疯了。

“娘亲还未给你取名字。”我哽咽道，“孩子都是承载着父母的期盼来到这世上的，可是你爹爹不喜欢你，他不需要你，也不需要我。”

我想起裴皖如此绝情的样子，不由悲从中来，可叹可笑：“我识人不清，错把恶人当好人。他太心计，我根本看不透他。”

风停了，雪也止。

我恍若未闻，生出几分想在此地与我孩子生死同寝的念头。

如此想着，我躺到土堆身边，捧起一把土埋到在脸上。

有点落进嘴里，我也不吐。

我痴痴笑了，想到要跟它去黄泉路上找它，再做一对母子。

我又学会了笑。

——

想活艰难，死却容易。

我清楚得感受到体温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我像雪水落地化掉，与泥土容为一体。

叶落归根。

万万想不到，这片荒芜的土地，是我生命的归处。

我的眼泪都凝结住了，长发蔓延到上身各处，像渔网一样将我束缚。

曾失了心，叶亦无根。

是为曾葉(叶)。

老人说人在死前会看见一生中最珍贵的一件东西。

我苦苦等候着，我的最爱之物。

可我什么都等不到，眼底皆是空洞的，跟温室院里的井一样，望不见底。

我已经没有可念可求了。

我爱的人不爱我。

6◇9◇书◇吧

我喜欢的人欺骗我。

我的朋友利用我。

我的家人厌弃我。

我的眼前出现一幅画面，倒放我短暂的二十年的一生。

哇哇落地时，阿娘撑着要起来看看我，阿爹将我抱给娘看。

她一看，欣喜尽散，面上出现跟爹一样的不耐烦。

“怎么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