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罗奔尼撒战争
麦加拉禁令公元前5世纪60年代以来,麦加拉时而倾向雅典,时而倾向科林斯。麦加拉的骑墙态度加剧了雅典和科林斯之间的冲突。公元前460年,麦加拉与科林斯失和,退出伯罗奔尼撒同盟,加入雅典海上同盟。但是,到公元前446年,它又解除和雅典的同盟,跟科林斯和好,引起雅典的仇恨。波提狄亚事件以后,科林斯竭力怂恿斯巴达和雅典开战,并支持麦加拉反对雅典。于是雅典借口麦加拉垦拓神庙圣地和庇护雅典的逃亡奴隶,就在公元前432年的民众会议上通过一项决议:禁止麦加拉商船在雅典和雅典同盟国的港口出入。
这一禁令给麦加拉这个商业城邦以致命的打击。伯罗奔尼撒同盟在科林斯召开同盟代表会议,会上麦加拉对雅典提出控诉。在辩论中大多数同盟国并不主张立即采取军事行动,而科林斯却坚持要向雅典宣战,并且终于说服了其他同盟国。
不久之后,斯巴达再度召开同盟会议,通过一项决议,向雅典提出最后通牒:驱逐阿克米尼达家族(即要求驱逐雅典民主派领袖伯里克利),解除波提狄亚之围,取消麦加拉禁令。雅典断然全部予以拒绝,伯罗奔尼撒战争跟着也就爆发了。
十年战争
战争的开端、双方实力对比
公元前431年3月,伯罗奔尼撒战争由斯巴达的同盟者底比斯夜袭雅典同盟城邦普拉提亚而正式爆发。底比斯300多人夜袭普拉提亚失败,一部分人战死,180人被俘,并立即被处死。5月,斯巴达国王阿基达马斯二世统率伯罗奔尼撒军侵入亚狄迦,蹂躏了雅典近郊的农村,砍伐雅典的橄榄树和葡萄藤。
从战争第一年到公元前421年双方签订“尼西亚和约”
止,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上,称这一阶段的战争为“十年战争”,或按斯巴达国王名字命名为“阿基达马斯战争”。
战争开始阶段,双方的实力几乎是势均力敌,各有千秋。雅典的海军和财政力量雄厚,而斯巴达的陆军,尤其是重装步兵最强。
雅典方面,根据同盟贡税登记材料,到战争爆发时期已有300多城邦加入雅典海上同盟。雅典从各盟邦收取的贡税,平均每年有600他连特;雅典卫城还蓄存了6000他连特银币和价值3500他连特的金银珍宝。海军方面雅典拥有300艘三层船舰;陆军方面约有27000名重装步兵。
斯巴达方面,除小部分城邦外,几乎全部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希腊城邦都加入了伯罗奔尼撒同盟,而中希腊的底比斯等绝大多数希腊城邦以及西西里、叙拉古等许多希腊城邦也都是它的同盟者。伯罗奔尼撒的基本军事力量是陆军,根据古代希腊作家普鲁塔克记载,阿基达马斯二世率领的伯罗奔尼撒军和底比斯等中希腊的同盟者的重装步兵,第一次入侵亚狄迦的人数约6万人。伯罗奔尼撒舰队主要是由科林斯、麦加拉的船舰组成,加上其他一些同盟者的辅助舰队,总数不超过300艘,大体上相当于雅典舰队的数目,但它的战斗力却远不及雅典。在财政上,伯罗奔尼撒同盟也不能和雅典相比拟。不过据推算,它所能支配的数额仍然相当可观,在战争期间,要供给一支300艘船舰的舰队活动经费,一天至少要3他连特。
战争的第一年,伯罗奔尼撒军侵入亚狄迦的战略方针是竭力挑动雅典人出战。但是,雅典民主派的杰出领袖伯里克利却清醒地知道,雅典的重装步兵总额还不到入侵的斯巴达及其同盟者的一半,不能和他们正面交锋。他说服了雅典人,采取“坚壁清野,固守城垣”的方针。雅典人把妻室儿女和全部能携带的财产,甚至门板、窗格、大小牲畜都移置到城内或送往优卑亚岛,依据“长城”坚守;同时尽可能发挥它的海军优势,围绕伯罗奔尼撒半岛,破坏沿海城市,鼓动斯巴达的奴隶希洛人暴动。
战争的第一年夏天,雅典派了一支100艘三层船舰的舰队蹂躏伯罗奔尼撒沿岸,伯里克利也亲率雅典军侵入麦加里德进行破坏。从这时起一直到公元前424年,雅典军每年都多次入侵麦加里德,对斯巴达军屡次入侵亚狄迦采取报复行动。
第一次侵入亚狄迦的伯罗奔尼撒军,并没有跟雅典军正面接触,仅在亚狄迦停留一个月就进入彼奥提亚,在这里解散了同盟军,返回伯罗奔尼撒。
第二年,雅典再度派100艘三层船舰的舰队去进攻伯罗奔尼撒沿岸城市,蹂躏了许多地方。而斯巴达军也第二次入侵亚狄迦,6月初进入雅典罗立温银矿区。他们在亚狄迦停留时间约有四十天,可是破坏程度却远比第一次严重。这时候,雅典城内瘟疫已经开始流行,斯巴达军又撤了回去。
雅典瘟疫
公元前430年夏天,当斯巴达军第二次入侵亚狄迦的时候,雅典农民纷纷进城避难。但是,城内房屋缺少,许多人不得不聚集在令人窒息的茅舍、露天剧场、浴池、庙宇的石阶上和柱廊里过夜。在烈日下,成群结队的人们拥挤在水泉周围。城内粮食靠海外输入,经常因供不应求而造成饥荒。
然而更严重的是,瘟疫的灾难又降临到雅典。据说,瘟疫先从非洲埃塞俄比亚传到埃及和利比亚,再从海上传到庇里犹斯港,然后蔓延到雅典卫城。起初,雅典人以为斯巴达奸细在蓄水池中放了毒,后来才知道是瘟疫流行。
瘟疫给雅典带来空前的灾祸。据修昔底德记载的材料,现代有人认为是可怕的鼠疫,也有人推断是斑疹伤寒。雅典瘟疫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死亡的人约占雅典人口的1/4。
雅典2.7万名重装步兵死于瘟疫的就有4400多人,约占总数的15%。派去围攻波提狄亚的4000名雅典士兵,40天内就有1500人死于瘟疫。
雅典城内死者累累,广场上和街道上都堆满了尸体。瘟疫流行期间,保卫雅典城的公民,目睹城内人们的不断死亡,城外田园惨遭敌人蹂躏,悲愤交加,开始对伯里克利的政策怀疑和不满起来。雅典贵族寡头分子也乘机煽动反对伯里克利的活动。这一年9月,连任十五年首席将军的伯里克利竟然落选,他不但被解除职务而且被控擅用公款,并被判处五十他连特的巨额罚金。第二年(即公元前429年)3月,雅典平民虽然重选他担任首席将军,可是不久他也死于瘟疫。这一年雅典平民甚至没有他们公认的领导人。雅典内部波动,政治斗争格外尖锐。
伯里克利死后,雅典民主派内部发生分裂。与海上利益关系密切的激进民主派坚决主张跟斯巴达继续作战;以农民为主体的温和民主派要求和斯巴达媾和。这两个集团内部成分是非常复杂的,激进民主派中既包括雅典手工业作坊主、船主、商人、普通手工业者、水手,也包括在战争年月里破产的雅典公民。前一部分人为了海上的切身利益,一向富于冒险性和侵略性,而那些破产公民也指望在一次胜利的远征中开辟新的殖民地,领得一份土地,劫掠战利品,发财致富。温和民主派由雅典公民中占多数的有土地的农民和一部分大奴隶主构成。雅典农民饱受战争的痛苦,希望和平,反对希腊同室操戈,而那些大奴隶主也害怕战争损害他们的既得利益,因而他们和雅典贵族寡头分子在反对战争这一点上是一致的。贵族寡头分子利用温和派的和平要求,企图实现颠覆雅典民主政治的阴谋。
伯里克利死后,雅典一个皮革作坊主克里昂成了激进民主派的首领,他是一个蛮横傲慢的人,一登上讲台就叫嚣、詈骂。而温和派的领袖是拥有100他连特财产和1000名奴隶的大奴隶主尼西亚。激进民主派坚决执行战争路线,主张加紧勒索同盟国,严厉镇压它们的叛离。温和民主派坚持维护既得利益,保持霸国地位,在不利的条件下宁肯妥协媾和,可以说,他们大体上是追随伯里克利的路线的。雅典贫困破产的公民一天天增加,激进民主派终于占了上风。公元前429年冬季,雅典军最后攻陷了经过它长期围困的波提狄亚。
密提林叛离与“科西拉革命”
雅典激进民主派加紧了对同盟国的榨取,把同盟国的贡税从每年六百他连特增加到1000他连特。
公元前428年2月,雅典在小亚细亚的重要同盟国密提林,得到斯巴达的支持发动了贵族政变,叛离了雅典。雅典派去1000名重装步兵镇压,经过长期围攻,在第二年夏天才迫使它投降。在惩罚密提林问题上,雅典激进民主派和温和民主派发生了分歧。克里昂坚决主张把密提林夷为平地,处死全部成年男子,妇孺卖为奴隶。民众会议通过了他的提议,派船去传送命令。可是在第二天的民众会议上,温和派又说服了雅典公民,采取较温和态度,只惩罚“有罪的人”。民众会议改变了前一个决议,派船赶上第一天派出的船只,带着第二个决议抵达密提林。虽然如此,雅典的惩罚仍然是惨无人性的,他们屠杀了上千的密提林人。密提林的城墙拆毁了,船舰交给雅典,雅典派了3000名军事移民定居在这里。
公元前427年7月又发生了另一重大事件。雅典的同盟国内部爆发了激烈的阶级斗争,修昔底德称这个事件为“科西拉革命”。
科西拉贵族分子在科林斯支持下,杀害了大约60名民主派议员,夺取了政权,建立了贵族政治。但是一部分民主派固守卫城,双方相持不下。于是他们都派代表到郊区去号召奴隶援助,并允许给援助他们的奴隶以自由。当时绝大多数的奴隶都投到民主派方面,贵族派得到大陆上八百名雇佣兵,双方展开一场激烈的巷战。最后贵族党人失败,他们大部分人都跑到一所神庙中避难。当伯罗奔尼撒舰队开来援救时,雅典舰队已驶进科西拉港,伯罗奔尼撒舰队闻讯就退却了。
科西拉民主派欺骗了50名贵族党人出庙受审,结果将他们全部处死。其余贵族党人就互相击杀或用自缢等方法死去。科西拉民主派在雅典的支持下,屠杀贵族党人达七天之久。这个事件反映了当时希腊各邦内部奴隶与奴隶主、穷人与富人、债务人与债权人、民主派与贵族派之间的斗争达到何等尖锐程度。这不过是一个典型事例罢了。
派娄斯和安菲波里战役,尼西亚和约公元前427年到前425年5月,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战事没有多大进展。但到公元前425年5月以后,战局却发生了巨大变化。5月,斯巴达军第五次蹂躏亚狄迦,雅典也派德谟斯提尼率舰队远征西西里,在途中,占领了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南角的派娄斯。派娄斯不仅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个优良港口,而且也是一个倚天险可守的战略要地。雅典占领后,这里就成了雅典人鼓动斯巴达奴隶希洛人暴动的中心;不少希洛人陆续逃往雅典军方面,对斯巴达的安全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斯巴达几次企图夺回派娄斯港都没有成功。于是不得不派420名重装步兵占据港口对面的斯法克特利亚岛,跟雅典驻军相对峙。不久,雅典舰队击败斯巴达舰队,截断岛上斯巴达军和后方的海路联系。斯巴达提出休战,双方订立一个临时停战协定,斯巴达又派使者到雅典议和,可是,遭到雅典激进民主派坚决拒绝。
7月,克里昂亲率雅典增援军队驶抵派娄斯。在他们到来的前几天,斯法克特利亚岛上突然发生天然火灾,大部分茂密的树林都烧光了,岛上斯巴达军的人数和活动完全暴露出来。雅典军按德谟斯提尼的计划向斯法克特利亚发起袭击。大约8000名雅典重装步兵在黎明前从两面登陆。拂晓,雅典的轻装步兵也迅速登陆,他们很快占据了斯法克特利亚,俘虏斯巴达军292人,其中有贵族子弟120人。
斯巴达不得不放弃一年一度侵略亚狄迦的战略,再度派使者向雅典请和,然而又遭到雅典的拒绝。不过这时雅典国库已经空虚,为了继续战争,除向神庙借钱以外,就进一步勒索同盟国,把同盟贡税总额增加到每年1460他连特,相当于最初贡税的三倍。
斯巴达议和的请求既已绝望,就采取了勇敢果断的行动。斯巴达的卓越将领伯拉西达分析了雅典跟它的同盟国之间存在的深刻矛盾,毅然决定把战争中心转移到爱琴海北岸,鼓动雅典同盟者暴动。
公元前424年夏季,伯拉西达率领两千远征军横穿中希腊进入卡尔息狄半岛。12月,斯巴达军攻陷雅典在卡尔息狄半岛的重要据点安菲玻里。希腊著名历史家修昔底德当时正担任雅典驻色雷斯舰队的指挥,因援救不及被判处放逐。
他的著名的历史遗著《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就是在他放逐期间搜集资料撰写的。
接着,伯拉西达又连续攻陷了不少地方,几乎所有雅典在希腊东北地区的同盟城邦都叛离雅典,倒向斯巴达方面。
公元前423年4月,雅典同斯巴达签订了一年休战和约。
和约签订后,伯拉西达并没有真正履行条约,克里昂为了扭转危局,在公元前422年亲率30艘船舰,1200名重装步兵,300名骑兵和一些同盟军队开赴色雷斯,9月收复托伦,进抵安菲玻里城下,并在对面小山上扎了营。
雅典军扎营后,伯拉西达出其不意地调动驻扎在城后塞狄里安的军队进入城内。克里昂发现情况突然变化,为了避免在他的援军到来之前和斯巴达军交锋,便下令立即向爱昂撤退。雅典军分左右两队退却,但是从正面撤退的左翼部队装备低劣,纪律松弛,行军中的混乱状况完全暴露在斯巴达人面前。伯拉西达马上带一支军队从南门冲出,另一支军队同时从北门冲出,钳击雅典军的左翼。雅典军顿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立即溃败了。伯拉西达又挥军转身迎击克里昂指挥的从后面迂回撤退的右翼。双方展开猛烈的冲杀,雅典军击退了敌人几次冲击,伯拉西达身负重伤,抬离战场后死去。最后北方叛离雅典的城邦派来了大批骑兵和轻装步兵,团团包围了雅典军,向他们投射武器。结果雅典军队大部分被歼灭,克里昂也阵亡。在这一次战役中,击败雅典人的与其说是斯巴达人,倒不如说是雅典自己的叛离的同盟者。
雅典的失败,引起多数雅典公民的不满,温和民主派的主和活动受到广泛支持。公元前421年4月,雅典与斯巴达举行了和平谈判。十年战争,使双方都已精疲力尽,于是他们缔结了所谓“尼西亚和约”(由雅典主和派首领尼西亚得名)。和约规定,双方恢复战前状态,互相交换俘虏和占领地。5月,双方又缔结了“五十年同盟条约”,规定双方有义务互相援助,镇压奴隶暴动。
西西里远征
雅典的野心
缔约后双方都没有履行条约的诚意,除交换俘虏外,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斯巴达仍然占领安菲玻里,雅典也没有放弃派娄斯。斯巴达的同盟者科林斯、麦加拉、底比斯等自始就反对议和。不久雅典跟斯巴达因交换占领地的问题发生了争执。在和约后的六年零十个月里,双方虽然没有发生直接的武装冲突,但是他们的敌对活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克里昂死后,年轻的亚西比得担当了雅典激进民主派的领袖。据说他的军事才能、演说技巧、英俊仪表、富有资产,在雅典素负盛名。但是,他生活腐化、贪求功名和投机取巧,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几次改变立场,不惜公然背叛祖国。
亚西比得一登上政治舞台,就竭力鼓吹恢复战争,主张立即向西西里远征,同时还不遗余力地攻击尼西亚。公元前420年他当选为雅典将军。亚西比得的远征冒险计划,反映了雅典日益增多的破产公民希望通过战争寻找出路的好战情绪和侵略野心。古代作家普鲁塔克写道,这时期的雅典公民用贪婪的目光把西西里看做富有的谷仓。青年人听了亚西比得煽动性的演讲,热望着战争。雅典公共场所的沙土地上,到处画着西西里、迦太基的地图,随时可以听到热烈的谈论。
公元前415年,雅典借口援助西西里的同盟国厄基斯泰,发动了西西里远征。厄基斯泰和它的近邻栖来那斯因婚姻纠纷和对一块土地的争执发生冲突。栖来那斯早就跟斯巴达在西西里的同盟者叙拉古结盟,厄基斯泰为对付栖来那斯,便派代表向雅典求援,并带给雅典相当于60他连特的白银。
雅典民众会议通过决议,决定派遣六十艘船舰赴西西里援助厄基斯泰,任命亚西比得、尼西亚、拉马科斯三人为远征军将领。拉马科斯是一个年高而有经验的将领,他同样热衷战争,喜爱冒险,但又因非常吝啬而不大受雅典人欢迎。
尼西亚是一个十分谨慎、保守、优柔寡断的统帅,他自始就反对远征。雅典人选举他的理由,按雅典人的说法是用清水冲淡烈酒。也就是说用尼西亚的小心谨慎配合亚西比得和拉马科斯,事情就可以进行的更顺利些。
五天以后,雅典又召开了一次民众会议,讨论远征船舰的装备和军需供应问题。会上尼西亚发言坚持反对冒险远征,认为后方的斯巴达时刻威胁着雅典,远征不合时宜,并且抨击亚西比得年轻(时年三十岁)、生活腐化和贪求功名,不称职。但是,大多数雅典公民并不支持他的发言。亚西比得充满煽动性的发言答复说:“我有青年的勇气,尼西亚有幸运的名声,你们会从我们两人所能贡献的得到好处。”他又指出西西里无足够的武装和互不团结的弱点,认为西西里是不难征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