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一溪明月(二) - 羁色:魔君的寻爱火葬场 - 祁未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92章一溪明月(二)

慕书隐和司阑进到重景书房中时,看到的场面是五对一的对峙之势,而被那五个人一同针对的,正是提出“没必要再出城找了罢”的南门疏。重景是唯一坐在书案后的人,脸色黑得滴墨,眸光像是恨不能刺穿对面人的阴狠,又像是已经看穿什么的审视。纵然眼下深深的黑眼圈数日未退,但几乎已经与面色融为了一体,很难看出来。

而另外四人则站在他身边,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但见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再傻也能意识到是南门这句话大大地惹他不悦了,只能纷纷做做样子,都以责怪的目光看着已经垂下头咽口水的南门疏。

一看南门疏这副心虚的样子,慕书隐就知道瞒不了了。南门疏文武皆强,绝对是他们几人之中排在首位的世子幕僚,但伪装这一项就实在不擅长了,只被世子瞪了那么一眼就全然暴露了出来。

……好罢,这眼神是挺恐怖的,换了谁都不能直视。他要不要干脆将一切都说了,认个错,没准世子大人大量、在得知那个喜欢闹腾的表妹的所在后心情转好,能放他和南门疏一马呢?

司阑见这众人只针对南门疏一人的场面也是很摸不着头脑,虽然那句“没必要”确实不该说,到底如今什么都不比越溪桥更重要,有关她的任何事都是有必要的事。

不过世子这眼神显然不仅仅是责怪,更有一丝看透了什么的味道。

屋中重景和南门疏以外的人都朝他们两人看了过来,司阑和慕书隐却一同只看向了站在最里侧、一身月白色长衫的文鸢。

文鸢是苍衡十大世族之首文氏这一代家主的次子,虽只是庶出,但很得亲姑母,也就是文王后的青睐,且是王后保荐给世子的人。虽然同为世子效忠,文鸢、司行和慕书隐却与南门疏、安意着和秦妆不一样,不会时时跟在重景身边、一叫便到,而是凡事先以自己为重。

司阑和文鸢是青梅竹马,打小感情便深厚,也都是文王后最认可的人之一。这里的人几乎都知他们的感情,只是他们两人都是内向且不善表达之人,从小一起学习而发展出来的感情,长大了甚至不知该如何用嘴说出来。

文鸢也是先看向了司阑,对她扯出一笑示意无事,又发现另一道看向自己的目光异常灼烈,只能又去看向慕书隐。

谁都知道文鸢和司阑两人的感情,谁也都知道慕书隐对司阑的感情。

文鸢只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

司阑见文鸢脸色不错,松了口气,才去望向自己嫡亲的二哥司行,果然收到了自家哥哥一副“居然先看情郎不看哥哥”的幽怨眼神。

唇角一抽,司阑选择走去重景身边。几个男人都自觉地为她让了路,重景也只能偏过目光看向她。

都说世子重景乃是天神下凡,无论容貌、形态还是气质,都不是凡人可与之相比的高贵优雅——虽然夸张,但若找不出一个比他更若神祇之人,如此说法倒也不错。

可这神祇今日就显然是被人间烟火熏狠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黑面阎王。司阑也被震住,理解他是累的,更是气的,脚步停了一瞬,吓得不太敢说话,最终只能将王后搬出来:“公子,王后说了,万事以身体为重。”

虽然王后的原话是:“若这儿媳妇和小孙儿找不着,他也不要有那个脸来见我了。”

重景不为所动,只看了她一眼,很快转向也试探地望向这边来的慕书隐。

慕书隐一颤,扇子差点从手里脱落,只得叹口气,慢悠悠地举起双手:“我全都招。”另一边的南门疏也彻底颓丧地跟着叹了口气。

本来他都没想跟重景说越溪桥来过慕家的事,但有什么是重景查不到的,这不一查到就把他叫来世子府教训了么。

前两天他第一次被叫过来时,只是坦白了“世子妃过来气了家父一顿便跑了,从屋顶飞着跑的”的事实,完全没说后来他追出去看见越溪桥被刺杀、后又告诉她去南门府的事,原因是越溪桥真的有威胁他不让他跟任何人说,便是重景都不行。

之后重景一行回来,他还专门去找南门疏通了气,确认越溪桥的的确确是正在南门家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地养着胎。只是不知南门疏又出了什么毛病,明知世子正疯了一样寻找的世子妃就在自己家中,却偏偏不告诉他,莫非也是被越溪桥威胁了?

他不说,他也不说,两个唯一知晓越溪桥所在的人都缄口不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重景他们在苍衡城内火急火燎地找人。

慕书隐并非重景身边最近的人,这几天都没被安排寻人任务,南门疏却不一样,这家伙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外面奔波的,每天都累个半死才能在大半夜回家睡几个时辰,实在不知他到底为何不老老实实地告诉重景真相、让所有人都免了这份辛苦。

而今连慕书隐和文鸢司行都被叫过来了,司阑也出了宫,重景已经决定将寻人的范围扩展至城外,这证明他们将会越来越劳苦,且是在为了一件徒劳之事而浪费心血与体力。南门疏忍不了了,这才开口说了一句“没必要再出城找了”。

其他人可能没发现这句话暗藏着什么玄机,甚至还在内心深处感谢南门疏愿意为他们说上这么一句话,可重景本就比常人更能看出普通人在伪装时神情态度的变化,这与能轻易看穿一个人是否易容换面没什么区别。

那日慕书隐前来坦白越溪桥去过慕家的事,明显隐瞒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信息,重景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就一直盯着他给他威压、让他再次主动坦白。

不过慕书隐最后顶住了压力,重景就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眼下必须尽快将人找到。可现在想来,若是当时不管不顾地逼迫他说实话,也许他们就不必夜以继日地折腾这几天,像傻子一样做着无用功。

若是当时就逼他说出这句“属下其实有向世子妃提议过,去阿疏家里避一避……”。

“……”

南门疏像是感觉自己即将要灭亡了一般深深地垂着头,简直哭笑不得。众人都无需再听他说什么,只消看他这副模样,便知越溪桥此时此刻正在南门府,而他分明知道此事,却一直瞒着。

南门府没有多余的人,更有裴姝元坐镇,确然是比世子府更适合越溪桥落脚的地方。

重景极是恼火又十分后悔地闭了闭眼,抬手揉按住颞颥部位——他早该想到的。

司阑则是最纳闷的那个人。越溪桥离开世子府后,春饶就进宫将消息告诉了她,她也派人去南门府找过裴姝元,可裴姝元却说并不知道越溪桥在何处——就算越溪桥那一日尚未到南门府,裴姝元都知道世子府在找这个大着肚子的世子妃了,为何后来不告诉她?

这两夫妻究竟在搞什么,是投敌了,还是皮痒了?

正想着“不会是那刺猬不让他们说的罢”,就见重景猛地起身,气势汹汹地朝门口走去。司阑知道他这是要直奔南门府去找越溪桥,忙追上去说:“公子可想清楚如何哄好世子妃了?”

重景立时停住,微微睁大了双眼。

将近八个月的身子,一路奔波来到乾闻,路上不知遇到了多少数不清的波折,兴冲冲地来到他府门前却被燕匀和停晓一句“接盘的”给赶了回去。

她当时为何没有气得直接劈开世子府的大门闯进去?无非是为了给他这个世子留面子。

慕书隐方才又说她在离开慕家之后遭遇了刺杀,虽没有大碍,但也受了皮外伤,情绪更是一路下跌,最可怕的是还无处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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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了解她,如今的她绝对想把他整个人撕了。南门他们之所以不选择告诉他她就在南门府的事,怕也是她强烈要求“不许告诉重景我在哪儿,他要是找不到就这辈子都别想要我和崽儿了”的。

……这怎么哄,也根本不是哄一哄就能了事的。

抬头见他完全僵在了门口,那一脚始终迈不出去,觉得自己应该没事儿了的南门疏忍不住幸灾乐祸道:“公子,是溪桥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和姝元不让我们告诉你她在哪里的,不然她就揣着孩子跑。”

重景气得咬紧了牙,负在身后的拳几乎捏碎,身子颤个不停,片刻后竟觉喉中一甜,兀地咳出了一口血。

他弓了下腰,捂着胸口不停地咳血,这就把众人吓坏了,连南门疏都傻了眼,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这些日子,不如说从与她分开后的这几个月,他在乾闻都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在盼着“尽快到九月”,想要早一日见到她和孩子。

如果能完全不管国事、就这么陪着她回皞昭同该道别的人道别,他早就去了。可无奈不能如此,他就只能在苍衡等着,等着她安然无恙地回到他身边。

从七月底到九月中,其实没有多少天,他却度日如年,还没在该等到她的日子见她来。他只能又多等了一个多月,最后实在等不了,再次启程去了皞昭。

她或许是因为身子重了,不太想赶路,既如此他就去接她回来——早该如此,他早就该在九月的时候亲自过去接她。若当初这么做了,还哪里会折腾出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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