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苍衡初阳(八) - 羁色:魔君的寻爱火葬场 - 祁未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83章苍衡初阳(八)

武功尽失的这两年里,越溪桥学会了“遇事不要太刚,除非真不想活”的道理。虽然她还有容貌,有金钱,但这些都无法让她得到真正的安全感。即便她能用这两样东西换来全天下人对她的保护,他们依然对她有所觊觎,一切都不如自己保护自己来得实在。武功还在时,面对谁她都不会怕,大不了打一架,打输了就是她不行。向来武无第二,输了她也认,也服气。可武功不在时,她就不得不去依赖别人,利用金钱和容貌这两样最为正义之士所不耻的东西——主要是容貌,来换得别人对她的保护。

但水镜轩和伏依依都真心对她——其实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她在弱势时确实倾向于依赖别人,像是刚得知怀孕时就十分依赖这个孩子,满心想的就只有如何保护他、如何教育他、未来他们母子两个该如何生活,那时的她整颗心里就只有孩子。

但武功回来甚至因得了落半夏的真传而更进一层,她的想法又变了,一心只觉得自己既有容貌又有金钱更有武功,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切,这种时候只考虑孩子的问题岂非大材小用?因而报仇的火种又在不知不觉间埋下了,从经脉已经恢复大半时便被深埋在了她心里。

如今别说嫁给重景当个什么世子妃,她甚至连即将从自己肚子里头出来的崽儿都不想管,就依凭着她所有的这三样东西,在成功报完仇后回皞昭闯荡江湖、畅行武林,只一人过着不怕天不怕地谁也惹不起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么?

比起嫁给一个男人、给他生完孩子接着做贤妻良母,有钱有貌有武功的自己撒了欢儿地全天下跑难道不快意么?快意是快意,只是若真的这么做了,未免失了最后一丝良心。

——那样就对重景太不公平了。就算她已经没了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记忆,也不认为他是在骗她。听完所有人的解释后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唯一有缺陷的就是她的脑袋。

没了与他从相识起直到现在七年多的记忆,她就很难会因为“爱”他而为他牺牲什么。

她自己都在担心,重景必然会比她更担心,所以在七星教的时候宁肯放了她,也不想再试着让她爱上他,以免最后被抛弃的依旧是自己。

至少在感情上,他们两个相比,还是他要可怜一些罢。虽然忘掉那些记忆不是她自愿的,但从结果来看,终究是她对他不住,如今她必得将安抚他的心放到与报仇同等重要的高度上来。

不止要搞死重显重晏他们,还要拿回记忆,从苑闻浓那里。

苑闻浓,她的“闻浓姐姐”。

真是迫不及待要见到她了,要见到那个当初为了所谓的爱情而背叛挚友的女人如今究竟活成了什么样子、可否得到了她所期待的幸福。

倒是要看看,她们两个,究竟谁活得更失败。

而不知是她的意念太强大,还是对方的行动力过于强悍,她不过午前才在世子府门口露了一面而已,这才过了两个多时辰罢,就已经有人来取她的命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在人家房顶上乱跳太过显眼,摆明了一副“来杀我呀来杀我呀”的找死样子,才在丝毫未察觉间吸引了四支暗箭。

毕竟是在上面走,她就特意选了人少的地方,彼时心情也不好,就根本没注意周遭。好在那四支箭都是从一个方向来的,只是时间与速度都有所不同,想必是要杀她的人根本没有办法从四个方向包围她这个随时在移动的人,才不得不在一起出手。

说真的,不管她再怎么强,也没强到重霄阁主那种连内力都能随意放飞到体外的程度,若一个不小心没注意到,是完全会中招的。这次就是险了,第一支箭直直地射穿了她的发髻,簪钗直接射裂了——在这前一瞬意识到的她还躲了一下,若不然便是整个脑袋。

第二支箭来时她还躲错了方向,肩膀被箭头擦过,痛感令她闭了下眼。碎布和血丝同在半空翻飞,散开来的长发也几乎遮住了她的视线,如此下去大约就要完全被剩下两支箭射中了。

她咬着牙,将身体里可在短时间内调动的全部内力释放出去震碎另外两支箭,迅疾转向暗箭来的方向猛地俯冲下去。

又是数支疾刺而来的箭,她躲都不想躲,就朝着它们相向而去。她甚至觉得自体内暴冲出来的并非真气,而是怒气,单单怒火就将这利箭和那隐在暗处准备再动一次手的人都震翻了几丈远。

一看见那四个男人陌生的脸和装束,以及从他们手中脱落而出的弓箭时,越溪桥的怒火更是不绝地上涌,毫不留情地又抬手甩出一道真气,待见了血才稍稍消火。

她一路从半空飞驰下来,双足慢慢触于地面时,他们已经被她的真气震得死死捂着胸口、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血从他们口中和被打伤的地方淌出,她执着地盯着它们,硬是要看它们越来越多地溢出肉体才能感到心安。

想起方才因为没注意而险些中箭的失误,她努力将心情平复下来,去感受周遭是否还有其他人存在。这是个深巷,虽是住宅区域,但离闹市远,只有清晨离家和傍晚回家时人才会多起来,其他时候都是死寂的。

没再感觉到有什么人在刻意隐藏,越溪桥合了合眼,轻轻舒了口气,慢慢走上前,抬足踩上了其中一个人即将挺起来的背脊,没用多少力就让他一动不能再动。

她冰寒压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被踩着的那人的脑后,又扫了几眼想动但不敢再动的另外几人,默了半晌才开口:“回去告诉重显和重晏,谢除阳和苍知晚是我设计杀的。若非我的提议,重景根本想不到借刀杀人。若想为那两个废物报仇,就只管冲我来,冲着这里来。”

微微垂眸,她的手抚上撑起衣衫的肚子,眼中只闪过一瞬的柔和,复又凝成冰霜:“如今我的命尚不只属于我一人,饶你们一命,只是因为他。”

她先是将地上的几颗石子收入掌心,很快点中他们的几处大穴,令所有人无法再动,更不能说话。

“我不要太多,四个人,四肢,一人只取走一样。”

而后她便高高地扬起手,手掌为刃,凝聚真气,准备直接将被踩中的人的右臂卸下来。这时旁边却传来一声“且慢”,她不免愣了,方才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还有别人的存在,顿时像炸起了浑身绒毛的母虎一般龇着牙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声音她不久前才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直到看见从巷子拐角处持扇走出来的慕书隐,先是怔了一下,才阖上眼松了口气。

她也不想管他,依然要先将脚下踩着的这个人的手臂卸下来不可,慕书隐只能道:“你如今有着身子,便是不造杀孽,见血之事,腹中生命也是受不起的。”

越溪桥连出个声都不想,但听了他的话后也没有再继续动手。她当然知道自己肚子里都怀着一个,自然不该在这种时候做出伤人性命的事,可就是气怎么办?火没处发,气得头昏脑胀,只简单地跟人打架完全缓解不了,必须要让他们缺胳膊少腿才顺意。

“到底,他们也不过是受制于人的棋子而已。与其将火气撒在他们身上,不如暂且忍着,积着,来日一并向那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击。”慕书隐摇着扇子道,“自然,我并非劝善,只是觉得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你纵是真要取他们性命,也换旁人去取,而没必要亲自动手。”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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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之前的越家和她,也是作为棋子任人摆布,最终落得个毁灭的结局。比他们更该死的人明明还在,遭到最可悲的报应的却永远只是他们,他们这些无辜却又不无辜的棋子。

她眸中的冰已开始见融,缓缓合了眼。

他想了想,很快又道:“我这边也是可以帮你的。”

“慕书隐,我听过你的名字。”越溪桥应当暂时放下了对这几人的杀意,原本被杀气熏染得浑浊的眸子已然清亮了许多,“你确然为重景做过事,但与南门疏他们又不完全相同。”

他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勾起唇道:“能为初来乍到的世子妃解忧,也是我之幸事。”

越溪桥挑了挑眉,也不知是对“世子妃”这个称呼满不满意,只问:“你又不完全站在重景那边,天晓得你偶尔帮他一两次是为了什么,我可不敢让你来替我解忧。”

很快又补充:“别人都还好,只慕家的人是我最不愿切近的。方才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你便不要来招惹我。”

慕书隐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我理解你的好意”。

越溪桥皱了眉,又不想跟他说更多话,只能将注意再次放到趴在地上的这几人身上。虽说纠结了很久,但不知为何,她的火真的不再像方才那么大了,便不再执着于卸他们的四肢,只是对着他们的脑袋和臀部反复踹了几脚,小孩子一样撒完了气,甩了甩脑袋转身离开。

看着她肩上的血迹已经有一会儿的慕书隐不得不在她身后开口说:“世子如今确然不在王都。若暂无落脚之地,你大可选择南门府。”

越溪桥停下,微微偏头:“南门疏不也跟着他去皞昭了么?”

见她没有拒绝,慕书隐叹道:“阿疏在不在都无关紧要,南门府真正当家之人又不是他。”又卖了个关子,折扇合成一束,抵着下颚笑道:“世子妃与南门家真正的当家之人,应能十分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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