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西木镇
烬楠跟着凯尔混在人流中进了西木镇，这里不同于以往他所见过城镇。从北方的山地运来的石块与圆木的立柱、横梁修建的一座座斜顶四方的屋舍，有序的排列，一条条长方的石块铺成的街道沿着四个方向笔直的延伸交错。镇子的四个方向分布着集市，手工作坊，酒馆和匠人的铺面。围绕着小镇中心的一座钟楼和广场尽头的一座石砌的小型城堡。这广场中心的钟楼亦是哨塔，时刻有执勤的士兵监视着镇上的每一点动静。钟楼后方是一个不大的广场，不时有座狼骑兵于此集结待命。
这是个人流密集的小镇，不仅每天来到镇上的集市交易的人络绎不绝，一条条街道上除了巡逻的机甲师，还有许多于各处奔走交易所需的人。
烬楠进了镇上便好奇地东张西望。
凯尔见了，小声提醒道，“跟紧我。”
“我们去哪儿？”烬楠问。
“先去酒馆。”凯尔说着，领着他稍微加快了脚步，直至见着街道的前边一块横着的木板招牌，上面用两种文字刻着无壳龟酒馆几个字。
烬楠盯着那块招牌上怪异的名字问道：“为什么叫无壳龟酒馆？”
凯尔一面推开酒馆的木门，一面于门上铜铃的声响中回头对烬楠说道：“如果你喝上几杯，等你酒醒的时候，可能就已光着身子趴在后巷里了。”
“那还是算了吧。”烬楠一笑，跟着凯尔走进酒馆。
这酒馆里仅有的两扇窗子透不进多少光，头顶悬吊的铁环上一只只油灯也熄着，全凭墙边一只只蜡烛昏黄的烛光来照明。
白日里，酒馆里有些冷清，零星的几个人，都是些衣着各异的普通人，有的还在沉闷的喝着面前的酒，有的已然微醉的趴在了酒桌上，还有人毫不避讳的掏着那些酒醉的人携带的行囊。
“来杯什么？”酒台后边一个身形彪悍，留着络腮胡子，朝天扎着一头黑发的酒保一面这般问道，一面将一支胳膊横在酒台上，“我这里可是什么酒都有。”
凯尔回头小声提醒道：“最好什么也别喝。”
他这话被酒保听见，于是笑着说道：“我这里可不是驿站，不喝酒的人我可不欢迎。”
“得了吧。”凯尔走近酒台前，朝着酒保小声说道，“我要买的东西可比你的酒值钱多了。”
这时酒保看了看四周那些醉醺醺的客人，小声问道：“你又带了罂槲草来？”他这般说着，又不无埋怨地说，“你可是很久没来了。那些机甲师天天来找我的麻烦，我这里囤的那点罂槲草都快给他们拿光了。你要再不送货来，我就该亲自去找你了。”
凯尔微微一摇头，“我的罂槲草都让那些巡逻队给抢光了。”
酒保听了，悻悻地说：“早就告诉你，别和他们交易，都是一帮混蛋。”
“还不是你这里走漏了风声。”凯尔哼的一句，“不然他们怎么会去找我的麻烦。”
“我也是没办法，谁知道那几个白痴喝醉了把我的事给捅出去了。”酒保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耸了耸肩，摊手说道，“不然，谁会断了自己的财路。”说着又狡黠的一笑，盯着他的右手问道，“你来不会还是为了从我这里买钨核吧？那你带了什么来？”
凯尔默默地掏了一枚从追风者那里拿来的金币，在酒保面前摊开手心，“这个。”
酒保见着那枚浮雕着狮鹫的金币，眼睛一亮，“这可不是寻常的金币，这金币在这镇上可是想买什么都能买得到。”
凯尔又曲起手指握住那枚金币，说道：“如果你能给我十个钨核，两个元核。这枚金币就是你的了。”
酒保听了，又直起身来，一副无心做这生意的表情笑了笑，接着又趴在酒台上，凑近了些，小声说道：“十个钨核好说，元核我这里可没有。不过这镇上倒是有一个地方有。”
凯尔一听便明白他那话里的意思，问道：“黑市？”
“我和他们熟，可以带你去。”酒保言语间始终盯着凯尔那只握着金币的手，“不过你得先把那枚金币给我。”
凯尔想了想，说：“那你得先给我十个钨核。”
“成交。”酒保转身推开墙角的一扇小门，又回头一句，“跟我来。”
两人跟着酒保进了那道小门，却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借着敞开的木门透进来的光，隐约能看见墙边堆放的一只只空酒桶，和一个通向楼上的房间。
“你们去楼上的房间等我。”酒保说，“天一黑，我就带你们去，不过……”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凯尔，“一个元核可就是十个钨核的价钱。”
“放心吧。”凯尔又掏出两枚金币来。
“这我就放心了。”酒保说着又走出那道进来的小门，“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着又将那小门轻轻地合上。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仅从头顶楼板的缝隙透下一点细微的光线。
凯尔摸索着楼梯的扶手，在前边小心地踏着咯吱作响的楼梯上了楼去。
这楼上的房间也是布置得极其简陋。墙角一个用石块砌成的壁炉，墙边一张被褥脏兮兮的小床。仅有的一扇透光的木格小窗边摆着一张缺角的方桌。方桌的两侧靠墙各摆放着一把椅子，其中一把还是少了一截腿的，下边垫了一块木头。
“这个人可信吗？”烬楠站在窗边，朝着外边的街道两头张望着问道。
“有钱可捞的时候他还是可信的。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凯尔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来盯着外边。”
“我不累，你休息吧，我盯着。”烬楠说。
“离天黑还有些时候呢。”凯尔说，“我们用不着争个谁先谁后。”
“也好。”烬楠说着，躺去了那张小床上，却是闻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泼洒的酒混着各种汗味，于是又坐了起来，朝凯尔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天黑？”
“只有等到天黑，那些机甲师才有机会去黑市贩卖东西。”凯尔说，“何况只有精锐骑士的机体才会配置元核驱动。即便没有战事，这些精锐骑士白日里也会有严苛的作战训练。只有到了夜晚，他们才有机会离队，在这镇上的酒馆喝上一杯，或是去黑市交易一些东西。”
“那他们把元核在黑市上卖出去，万一被知道，不会受惩罚吗？”烬楠问。
“何止是惩罚，弄不好就得被编入死士战队。”凯尔说。
“那为什么？”烬楠不解地问，“他们既然已经是精锐骑士了，要金币有什么用？”
凯尔不无凄凉地一笑，“他们今天是精锐骑士，明天就有可能成为死掉的骑士。如果不能把他们的家人安顿好，谁也不知道，他们死后，家人会被送去哪里。”
烬楠侧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站起身来，“我现在也睡不着，还是你先休息吧。”说着已然走去窗前，低头看着楼下。
就在凯尔方才走去床边正要躺下时，烬楠又说了一句，“刚才那个酒保出去了。”
“大概是去黑市上打听了。”凯尔仰面躺在床上答道，“这里的黑市，如果陌生人想要去交易，得有中间人先去打声招呼才行。”
窗外，风渐渐的起了，愈来愈急劲，一片明朗的天空堆积起层层的乌云，宛然入夜时分的昏暗。街上来往的行人欲发的加快了脚步，在肆意穿行的风中掩面而行。
烬楠始终盯着楼下那些过往的人，忽然说道：“那个酒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