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摆渡人赛特（上）
多云的黄昏，夕阳的光影于天边的云霞中未露羞涩的脸颊，映红了荆杒城外以修真术复苏的原野，不久前的一场雨后，草叶上一颗颗的水珠映射着残阳，如火的颜色。迦叶一行人行至荆杒城的城下，藤蔓交织的城门渐渐散开，现出城中的景象。藏风望着城里却停下了脚步。这个曾经他出生的地方，于今时，却仿佛已然遥远得无以追溯幼时的记忆，那些曾经的朋友就如朦胧的回忆已然无处找寻。
唯有迦叶明了他此时的心情，站在他的身旁，说道：“在去猎影丘陵见你之前，我也已是离开荆杒城多年。”
“物是人非。”藏风回想起当年，刺魂者离开荆杒城时，他与迦叶亦是在这东城的门外沉默的别过。而这一切仅仅只因了他是刺魂者，而他是修真者。
“这个世界也许不会因谁而改变，”迦叶望着荆杒城的天空说，“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站在改变这世界的起点走下去。”他这般说着，拉起藏风的一只手来，粲然一笑道，“我们走。”
藏风望着他面上的笑容，蓦然想起，年幼时的他好奇的躲在阿输迦神殿前广场的一角，渴望去到那荆杒城的神圣之所看一眼。那时的迦叶也是蓦然于身后拉起他的手，笑着一句，“我们走。”幼年的记忆于这一刻又仿佛是近在眼前。
此时的荆杒城中，城墙附近于此前一战中损毁的街道屋舍均已修复，一片青绿的藤蔓所交织的高塔与低矮的房屋错落有致，城中一座座曾以霜棱山地运来的岩石修造的喷泉，如今亦是于风中飘散阵阵的水汽，叫那夕阳的余晖映着，宛然一片片若隐若现的红雾。
陌枷灵方才得知迦叶一行归来的消息，便已在阿输迦神殿外的广场上等待，但于一众追风者的面前，她那面上却依然如往日的冰冷与沉着。迦叶带着藏风一行人于城中主道的尽头出现在广场上时，她又一改方才的冷峻，面露一丝难得的笑颜对藏风说道：“欢迎刺魂者重归荆杒城。”
藏风却是一脸深沉的答道：“如今我们来到荆杒城不是为修真者而战。”
陌枷灵听了，不无疑惑的看了一眼迦叶。
迦叶于是接过话来说道：“藏风已然答应亲率这五个刺魂者与烬楠同行，去往北方寻找其余两位御神者。只要寻回他们，集齐五道元符的御神者，与刺魂者定下契约，他们便会与我们并肩作战。”
陌枷灵听了，虽心里生出几分不悦，却是分毫未形于色，只收了笑颜，又不无庄严地问道：“什么契约？”
藏风答道：“以求平等的契约。”
“这是理所当然。”陌枷灵说，“只是何以非要五道元符的御神者才能达成这契约？”
“这是经由所有刺魂者所决定。”藏风说。
迦叶这时又接过话来说道：“以以往刺魂者的遭遇，如今能够摒弃前嫌已是实属宽容。藏风愿同行寻找其他两位御神者，此行更是多了胜算。”言语间又朝陌枷灵使了一分眼色。
陌枷灵于此自是有所领会，且她心中亦是自有分寸，于是说道：“的确，如此已然甚是难得。”接着转而又说道，“我也已从追风者中挑出三名精锐与他们同行，这些均是我的禁卫，修为亦是已达‘炼气化神’，想来此行亦能助一臂之力。”
藏风这时又问：“我们何时出发？”
“暂且不急，你们一路风尘，还是在这城中休整一日，再出发不迟。”陌枷灵接着又转而说道，“你们就在这阿输迦神殿暂且住下。”一面说着，一面已转身领着一行人进了殿内。
远方的夕阳渐已于地平线上消失了最后的踪影，一轮明月升上天空，于游走的云间迷藏般的时隐时现。
荆杒城的夜晚，于那些藤蔓泛起的绿光中宛然世外幽境。藏风于这城中凭着记忆寻找着他幼时去过的地方，虽已是百年的光景，可这荆杒城却并无多少变化。那些他曾经取水而饮的喷泉，他卧看夕阳的屋顶，依然如曾经的摸样，就仿佛这百年的岁月只是昨夜的一场梦境。
他走着走着，蓦地纵身几个跳跃，立于一处塔楼的尖顶，又回头朝着下方望去，一声，“你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跟着我吗？”
于塔楼不远的街巷，一片微暗的墙角，烬楠站出身来，挠头一笑，一路跳跃攀爬去到藏风的身旁，说道：“我想知道猎影丘陵的那晚，你们说了什么。伊睨的身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为什么你想知道？”藏风问。
“我总被她奚落。”烬楠浮滑的一笑道，“我也想找个机会好好奚落她一下。”
藏风听了，见着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摸样，问道：“那你呢，是什么秘密会令你要于人前掩饰你的心？”
烬楠没有回答，只故作一笑，只是这笑却也无以掩饰他内心的凄凉。
藏风亦不再多问，只一句，“早些休息吧，往后的路只怕是道阻且长。”说着，一个闪身，转眼间便已隐没于街巷中。
烬楠却依旧塔楼的顶上，望着天空的月光出神。
许久，一个声音从塔楼下传来，“在想什么？”
烬楠循声望去，伊睨这时已然一阵攀爬跳跃到了他身旁。
烬楠见着她，傻傻一笑，“没想什么。”
“骗人。”伊睨说，“你刚才明明就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烬楠不以为然的一笑，交叉起一双腿，背靠着墙说，“我不过是个被误认为救世者的小人物。”
伊睨于是也不再问，只说道：“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你的秘密？”烬楠些许的意外的看着她，“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伊睨一脸的哀伤与彷徨，又问了他一句，“那你要听吗？”
“当然要听。”烬楠说。
“那好。”伊睨说着，把那晚在猎影丘陵从迦叶和藏风那里听来的都告诉了他，说完，又一句，“好了，以后你终于也可以来奚落我了。”
“不会的。”烬楠微凝眉心看着她。只是当她侧过脸来看他时，他却又有意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一轮朔月。
“为什么？”伊睨问，“你不是一直都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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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烬楠一笑，“我不过是想和你说话，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伊睨于他这话不禁一笑，“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荆杒城？”
“也许就明天吧，”烬楠说，“最迟也迟不过后天。”
“其实……”伊睨想说，她也想和他们一起北上，只是这话她终是没有说出来。
烬楠看出了她的心思，“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说不定你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御神者了。”他说着，故意笑着伸出一只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伊睨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推开他的手，倒是不无忧虑地蹙眉说道：“这一路千难万险，要保重。”
“放心吧。”烬楠伸开双手撑了个拦腰，故作轻佻的一笑，“我死不了的。我死了谁回来娶你啊。”
伊睨严肃的一句，“我可不是在玩笑。”
“我知道。”烬楠又微微一笑，一脸认真的对她说，“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