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跋前踬后（下）
几日后，从南昭师抽调的一千修真者方才抵达清吟河，便巧遇前方星逸长老派往荆杒城传信的刺魂者，得知欧利亚率领两个军团渡过浔龙河之后，便迅速沿河东岸北上。而星逸长老已命人传信于铃阁镇的索罗长老，并率领五百刺魂者径直赶往霜刃王国境内的枫林镇。率领一千修真者原定与星逸长老会合的师帅与部下一番商议，依照临行前陌枷灵所叮嘱的保存实力，于是一致决定即刻返回荆杒城。
当迦叶和藏风收到星逸长老传回的消息时，派出的一千修真者于这日黄昏也返回了荆杒城。
迦叶即刻派人召来藏风和陌枷灵，三人聚于御神殿后的寝殿中，围坐于朝南的一隅。
陌枷灵未免迦叶招来师帅细问缘由，于是说道：“看来欧利亚的目的还是两河流域，毕竟粮食的短缺才是机械帝国如今最大的危机。”
“我们必须即刻增援枫林镇。”迦叶果断的说道。
然而陌枷灵却并不认同，“眼下欧利亚占据着主动权。如果以我们有些的兵力，分散部署，只会陷入被动。”
“陌枷灵说的没错。”藏风说，“要防范欧利亚入侵两河流域，我们的防线太长，而以暴风军团的机动性无论从哪里突破，我们都将猝不及防。与其如此，倒不如调集军队，主动出击，与欧利亚决一死战。”
迦叶于此却也同样有他的担忧，“以现在来看，暴风军团和血狼军团均以装备了新型机体，显然机械帝国的现状并不像我们此前所预料的。而且，如果巴尔与欧利亚之间没有引发内战，那此前链城各要塞守军的缩减，恐怕正是诱使我们西征讨伐机械帝国的诱饵。这背后难免暗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对这阴谋我们此时却仍然无以猜测。”
就在这时，殿外的卫兵通传，“玄垣大人请求觐见。”
而寝殿前的卫兵话音刚落，玄垣便已至殿门前，侧身跃下坐骑谛听，于敞开的殿门走了进去。
陌枷灵不禁问道：“这些天您去哪里了？我几次派人去城中的行馆都没有您的消息。”
玄垣不紧不慢的走向三人，于榻上的桌边盘膝而坐，这才说道：“我去了西木镇。”
“西木镇？”陌枷灵不解的重复道。
“没错，为了确保晦明王的安全，我必然要去这一趟。”玄垣说。
藏风于他这话愈发的不解，“可是晦明王远在明玑城。”
“先不谈此事。”玄垣说道，“我派出的探子已从浔龙河传回了消息。想来，我所了解的，你们也已然了解。”
迦叶于是将此前三人的种种猜测向玄垣简要的说了一遍。
玄垣淡然一笑道：“罹锘的阴谋未必就真的无以猜测。”
迦叶听了，随即问道：“您有何见解？”
“罹锘的阴谋无非是有三种可能。”玄垣说，“其一，他是为了诱使凝锋与沙伽罗出兵西征，以此令两河流域兵力空虚，再令欧利亚率军趁虚而入，多去两河流域各镇所囤积的粮食。其二，他是先诱使凝锋与沙伽罗出兵西征，再借以链城与铘锋城之间的复杂地形困住他们，等待欧利亚从南方出兵，迂回至凝锋与沙伽罗的后方，再联合巴尔的军团围歼联军，借此一举削弱圣晖王朝。但第一种可能性并不大，毕竟欧利亚在进攻之前占据主动，而一旦他夺取了两个流域各镇的粮食，要携带如此多的辎重长途折返，沿途随时都将遭遇我们的伏击。这一点罹锘不会想不到。”
“可如果真像您说的，欧利亚出兵的目的是为了迂回至凝锋与沙伽罗的后方，那为什么还要渡过浔龙河被我们发现他的动向。”陌枷灵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与其如此，不如直接从蛇脊山脉的西面径直北上。”
玄垣结果话来说道：“凝锋和沙伽罗一定会想到这一层，在他们攻下链城之后，必定会在链城的南部以及更远的地方设下暗哨。以源墟高原的地形，无论是蛇脊山脉的西面，还是东面与浔龙河之间的地带，都是崎岖的山地，尽管对于暴风军团不算什么，可对于血狼军团的行军将是阻碍。一旦西征联军的暗哨发现欧利亚的动向，凝锋和沙伽罗就会有所防备。而浔龙河东岸却是大片的开阔地。”他这般说着，又指着地图说道，“欧利亚沿浔龙河东岸北上，所需的时间更短。而且欧利亚从南面渡过浔龙河，我们必然会本能的判断他的进攻目标是两河流域。”
陌枷灵虽然抉择玄垣这话不无道理，只是也依然心存不解：“可是以这条路线，他在北上时，必然会遭到铃阁镇守军的阻截。”
“铃阁镇现在只有索罗长老所率先锋营的两千炼术师，根本无力阻挡欧利亚的两个军团。”玄垣说，“更何况，欧利亚不会进攻铃阁镇，如果是在郊野对阵。以先锋营今时的战力，唯一的命运只是被击溃，甚至覆灭。”
“照这样看，我们唯有即刻出兵增援。”迦叶说。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种可能。”玄垣说，“如今看来，即便沙伽罗也并不了解机械帝国所有的秘密。罹锘究竟还有多少兵力，我们仍不清楚。而此时，我们只能做最坏的预估，罹锘也许还有一支秘密的部队，而这支部队也许比巴尔和欧利亚的军团更为强大。一旦我们出兵增援，罹锘极有可能率领这支秘密部队突袭荆杒城，摧毁阿输迦树。”
藏风接过话来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可以在索罗长老阻击之时，从后方进攻欧利亚，再将一半的兵力留在枫林镇作为预备队。而荆杒城在圣晖王朝的腹地，即便万一罹锘再出兵，我们也能令枫林镇的预备队回防荆杒城。”
“如果即便从枫林镇折返也不及回防呢？更甚至我们无以察觉罹锘的进犯呢？”玄垣说道，“相比荆杒城，匣龙镇更加远离机械帝国，可是就在此前我们于明玑城众议之时，罹锘却已悄然的造访了那里，而我们所有的哨卡却无一传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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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信无误吗？毕竟、匣龙镇如今是炽羽军团的驻地。”迦叶敏感地说道。
玄垣笃定的一点头，又猜测着说道：“我想，既然沙伽罗都没有令菲尼克丝的炽羽军团加入西征，恐怕菲尼克丝与罹锘之间是有着极深的渊源。”
迦叶不免忧虑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明玑城将危在旦夕。”他这般说着，又向玄垣问道，“既然您知道，为什么不在凝锋和沙伽罗出征之前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玄垣神秘的一笑，仿佛一丝悠然的说道：“是什么时候，您那长远的目光也变得不再长远了？难道您真的认为，我们战败了机械帝国，这个世界就真的迎来安宁了吗？沙伽罗的野心于此前众议时便已昭然若揭。而圣晖王朝之下，四国之间，今时还似联盟之初的戮力同心吗？不经历一场浩劫之中的重生，我们的世界将永远飘摇于风雨之中。”
“可这场浩劫又将以多少无辜者的鲜血为代价？”迦叶反驳道，“难道仅仅要为了几个王座之上的人得以醒悟，便要以无数的尸骨为代价吗？”
玄垣淡然的一笑，“仁慈、可以安抚一个和平的世界，却无法结束一个动荡的时代。”
“即便你说的没错，那此时身在明玑城的晦明王呢？”迦叶问道，“难道你所以离开明玑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令晦明王独自身处险境？”
“王者自有王者之路。”玄垣答道，“何况以晦明王，即便面对菲尼克丝的进犯，也全然算不上身处险境。于他而言，真正的险境来自于他的内心。他将成为这世界的救世者、还是灭世者，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