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真假怀孕（七）

第133章真假怀孕（七）

半个时辰后，知梅照着侍琴给的地址，在一条颇为偏僻的街边找到了王郎中的医摊，将他请到了东大街。孟瑶听闻王郎中到了，便坐到早设好的屏风后，仅从侧面伸出手腕来，由彩云搭上一条白手绢。王郎中见这架势，知道是位讲规矩的夫人，目不敢斜视，端端正正朝屏风这边坐了，问道：“不知夫人是哪里不舒服？”

孟瑶答道：“早上起来就觉着头痛脑热，还请您帮忙诊诊脉。”

王郎中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头，轻轻搭上白手绢。他诊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道：“脉象虚浮无力，夫人定是劳累过度，须得煎熬几副老参吃一吃，也不必远寻，我那里正好有几株上好的老参，可以折价便宜卖给夫人。”

孟瑶才千里迢迢来到扬州，身体劳累也是有的，因此王郎中最初两句话，她还用心听着，但听到后头，就忍不住想要笑起来了，这哪里是替人看病，全然是推销他的老参来了。

她有心要套王郎中的话，便道：“正是想熬点子参汤吃一吃呢，待会儿就让我这丫头跟你回去取参。”

王郎中见她这般爽快就做成了生意，十分高兴，站起来作了一揖方才又坐下，道：“还请夫人取笔墨来，我好写方子。”

“方子不急。”孟瑶见彩云已退出，屋内只剩了知梅，便道，“我是听我家堂妹称赞王郎中医术高明，这才特意遣丫鬟把您请了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郎中经这高帽子一戴，有些飘飘然，忙问：“我每日里瞧的病人实在太多，不知夫人的堂妹是哪位？”

病人多？知梅方才进来通报时，明明说他的医摊前一个瞧病的人也无。孟瑶忍住笑，答道：“贺小司客家的孟姨娘，便是我家堂妹。”

王郎中一愣，道：“贺小司客我是晓得的，但不知他家有位孟姨娘，他那位少夫人，倒是听说姓孟。”

定是孟月在人前自称二少夫人，王郎中才这般以为，孟瑶面色沉了沉，道：“就是这位姓孟的姨娘，她不是甚么少夫人，王郎中定是听错了。”

王郎中久惯开门做生意的人，有些精明劲儿在，闻言并不多问，只应了一声。

孟瑶又问：“我这位堂妹，打小身子骨就不大好，三天两头病的，如今怀了孩子，愈发娇气了，听说每月替她诊脉的就是王郎中，不知我堂妹最近身体还好？”

王郎中抬眼看了孟瑶一眼，却被屏风挡着，瞧不真切，他将手笼到袖子里搓了搓，道：“少夫……孟姨娘的身子好着呢，肚子的孩子也好，大概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孟瑶逮住了他话中的语病，追问道：“王郎中负责我堂妹的身子，怎么生产的日期，还称是‘大概’？”

王郎中额上冒出汗来，道：“我只负责给孟姨娘瞧病，产期的事，有产婆负责。”

哪有这样推卸责任的，分明是露了马脚，一时间又不知如何遮掩。孟瑶也不怪他医术不够高明，仍对他客客气气道：“是我糊涂了，生孩子这事儿，该去问产婆的。耽误王郎中这样长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说着唤立在门边的知梅：“送送王郎中，付双份车马费，顺便去拿老参。”

王郎中本以为她要发难，没想到不仅无事，还得了双份出诊费，顿时又惊又喜，千恩万谢地随知梅去了。

知梅将他请至外院坐着，借口去取银子，又回转到孟瑶这里，请她的示下。孟瑶确是有话要吩咐，笑道：“你还是机灵的，晓得要回来问问。”

知梅也笑：“跟随大少夫人这些年，这点都瞧不出来，我就算白活了。”

孟瑶微微点头，道：“跟着王郎中去他家，仔细瞧瞧他家有些甚么人，特别是僻静角落里的房屋里，有没有住甚么人。”

这番吩咐让知梅有些没头没脑，仔细问时，孟瑶却道只是自己的一点小怀疑，待她打听回来再说。知梅只得带着疑惑出去将王郎中的车马费付了，再跟着他朝他家去。

王郎中家住的位置还算繁华，房子却破旧不堪，面街的三间屋，一半是砖瓦，一半还是茅草，门前挑着一块破了洞的幌子，上书“王家医馆”几个大字。知梅随着王郎中进得门去，一名三十来岁，拿手绢包着头的婆娘正在奶娃娃，旁边还围着一圈大大小小，吵吵闹闹的孩子，知梅大略数了数，共有七个，不禁咂舌，亏得王郎中养得活。

王郎中当知梅是贵客，轰走孩子和婆娘，请她到上座坐下，知梅却借口扬州城的房子和她们那里的不一样，想要参观参观，围着三间房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王郎中也不管她，自去取老参，随她去看。他这三间房都是敞的，一眼就能看到底，知梅转来转去，甚么也没见着，最后只得带着三包绝不便宜的老参回来见孟瑶。

她到了孟瑶面前，将油纸包打开，拿手指头拨弄着，气愤道：“大少夫人你瞧，这须根末子，也能称老参？亏得他敢喊价。”

孟瑶将纸包推到一旁，道：“罢了，本来也不是冲这参去的。”

知梅知道她是甚么意思，忙道：“他家除了他和他娘子，就只剩孩子了，足足有七个，其他甚么人都没得。”

“七个？他娘子也真会生养。”孟瑶略显失望，笑道。

知梅到此时仍是糊涂的，便问：“大少夫人，你到底是想知道甚么？”

孟瑶反问她道：“你觉得咱们到扬州后，有没有甚么事情不对头？”

知梅想也没想就答道：“不对头的事情多了，孟姨娘的肚子是头一件，知茵下落不明是第二件。”

“和我想得一模一样。”孟瑶赞许点头，道，“那咱们就一件一件的查。”

知梅悟出了些甚么，问道：“大少夫人是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

孟瑶点点头，又摇头，道：“只是隐约有这感觉罢了，还做不得准，且慢慢查着罢。”

知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按下不提，此时已近中午，便准备去安排中午饭，孟瑶却叫住她道：“你急甚么，齐姨娘自会送午饭来，你且去吩咐咱们带来的那几个家丁，自明日起，打着我要买个丫头的名号，满扬州城去寻访人牙子，打探知茵的下落。”

知梅不解道：“二少爷不是答应去办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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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望他？”孟瑶嗤笑一声，打断她道，“咱们还是自己来罢，嘱咐家丁们，行事要隐秘些，别太张扬，免得传到孟姨娘那边去了。”

知梅点头道：“我省得，定会叮嘱他们，再说孟姨娘她们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必也不会轻易知道。”

孟瑶却摇头：“那可不一定，她到扬州有些时日，又常顶着贺家二少夫人的名头与各夫人们应酬，打听消息的路子多着呢。”

知梅这才真谨慎起来，用心记下，自去吩咐家丁不提。

晚上天将黑时，傻姑娘才回来，她全身上下挂满了逛街时买的小玩意，一脸兴奋满足之色，见人就送，还不忘向孟瑶汇报她此行的成果：“我拿大少夫人给的银子，给齐姨娘买了花儿，给小红买了糖葫芦，她们都很高兴……齐姨娘说，孟姨娘的大肚子是假的……我还给大少夫人买了礼物……小红说，知茵不是被人牙子买去的，是她自己走丢的，上街去买东西，就再也没回来……”

孟月怀孕造假一事，孟瑶早就听齐佩之说过，这会儿听来并不觉得稀奇，但后面有一句却让她生疑：“你说甚么？知茵是自己走丢的？怎么可能？”

傻姑娘一愣，茫然摇头。孟瑶这才想起来，傻姑娘根本不认识知茵，大概只是她今日听到了甚么，就说甚么，其实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傻姑娘见孟瑶关心知茵，便问道：“要不我帮大少夫人再去问问小红？”

孟瑶忙道：“休要如此，我不过随口问问。”

傻姑娘点点头，仰着脑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孟瑶忙叫她下去歇着了。知梅端上一盏茶，放到孟瑶手边，轻声问道：“大少夫人，既然知茵不是被人牙子买走的，那咱们还查不查人牙子？”

孟瑶道：“自然要查，那不过是小红的一面之词，是不是真的还难说。再说，你真相信知茵上个街能走丢？”

知梅摇头道：“自然不信，若真是走丢的，当初孟姨娘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