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桃花庵主人卷五百忍歌》(29) - 霉星高照唐伯虎 - 老猫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桃花庵主人卷五百忍歌》(29)

第一百五十六回议亲

唐伯虎的脑袋“嗡”一下就大了,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人。只是说:“谁说我这里有字画?又是哪个叫你们来的?”  就有一个老道说:“唐先生手里肯定有,我们是知道的。”

接着,底下又是一片佛号道号的,念得山响。唐伯虎抓着这个老道,问了半天才问明白,原来这知府徐赞,收集了苏州士子的颂诗,一篇篇地看了,最后看到唐伯虎写的这首,道:“还是这首磅礴大气。想不到那个胆小怕事写黑婆娘的,竟然能写出这样的气势来。可惜了,若是能上得殿堂,也许是个青史留名的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旁边伺候的师爷记住了。这师爷有亲戚在道观里当道士,又把徐赞的“殿堂”二字,听成了“庙堂”,便出去和亲戚说了。这道观刚刚翻修扩建,墙上缺画,一听说这个,就商议着问唐伯虎要点诗画,当然,不掏钱,但可以请人过去吃饭。结果消息走漏,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唐伯虎是专给庙里画画的先生,这一下,各级道士和尚,都跑到这里来,赶着打唐伯虎的秋风。

这么一闹腾,唐伯虎又不好意思说不,找了纸笔,让那些老道和尚把自己的地址留下。光记完这些,就已经下午了。心里说,苏州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庙啊观的?我怎么一个都不知道呢?

心里不愿意,嘴上却不好说什么。大过年的,怎么能拒绝出家人啊。只好全答应了。偏偏是那个始作俑的,叫做福济院的道观,千叮咛万嘱咐,说要先画,并且许诺夏天可以去避暑。唐伯虎只好硬着头皮先给那老道画,画的便是一幅山水人物。近处虬松小舍,远处青山浮云。有人坐于小舍之中,论道品茶,乐而忘饥。山水用青绿,唐伯虎画完了自己也感叹,老了老了,用色倒是更加大胆了。

画完这张,唐伯虎在空白处题写道:

懒学禅门爱学仙,却从丹汞得真传。

忘饥便是长生术,修到人间福利天。

这幅图轴,四百多年后落到一个大画家叫做吴湖帆的手里。此人不仅喜欢收藏唐伯虎作品,还喜欢临摹。他临摹的这张图,成了苏州刺绣作品的蓝本,十分有名。但很多人只知道吴湖帆,称是他的作品,实际错了。人家老吴画的时候,都给唐伯虎署了名的,只不过许多人视而不见罢了。

那段时间,唐伯虎暂无衣食之忧,只是写画。水准当然是这辈子最好的,就是没挣钱。好意思问和尚道士们要钱吗?权当做善事罢了。中间唐申、胡子等人来走动,偶尔搁笔,但只要自己呆着,就忙。忙了时间过得快,忙了自己不寂寞。

这么道观庙堂一折腾,转眼就是二月。谁能想到,自己老到五十岁,反而是孑然一身,孤苦至此呢?

想到这里,赶紧调整情绪,对自己道:“莫忘六如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怎么过的,反正都是命,不要羁绊在那里。子孙满堂有子孙满堂的好处,孑然一身也有孑然一身的好处。若不是一个人,又怎么能如此逍遥自在呢?”

想到这里,便起身去取了一瓶酒,来到桃林深处,坐在小沈姐姐的坟前,把酒浇在地上,说:“小沈姐姐,祝我活得好些吧。这就算我们夫妻两个,喝个寿酒了。”

从桃林回来,叹口气,提笔写下首《五十自寿》,算是给自己生日一个交代:

笑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乐月中眠。

漫劳海内传名字,谁论腰间缺酒钱。

诗赋自惭称作者,众人多道我神仙。

些须做得功夫处,莫损心头一寸天。

想想也是,空得虚名,人人都道你是名士,谁知道你现在拮据呢?不过自嘲一下,心情会好很多。

写完了,站起来,长出一口气,不知道再过十年,又是怎样一种心情。活动活动筋骨,顿时感觉脖子胳膊腰都有些疼,想是这些日子,画得狠了。想到这里,就想出去走走,找胡子喝一杯。

穿好衣服,便去找祝枝山。到了他家,却感到奇怪,怎么今天没人堵门要债了呢?祝家大门口冷冷清清的。便问在门口买货的小伙子:“那些问胡子要债的人呢?”

小伙子反问:“谁是祝胡子?”

唐伯虎道:“还有哪个祝胡子?就是住这院子里的祝枝山么。”

小伙子一听,便说:“哦,先生你问的是祝京兆啊,昨日已经去应天府上任去了。”

唐伯虎“嗯”了一声,心想胡子的官到底是下来了啊,这也是件好事。

那小伙子道:“现在哪个还问他要债啊?争先恐后巴结还来不及呢。这回他去上任的路费,都是那些天天堵门的人送的。人啊,就是这样,看你寒酸了,落井下石的都有,看你发达了,全来锦上添花。”

唐伯虎没想到这小伙子有这般见识,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从来雪中送炭都是难的。”

转过身,心里有点怅怅然,想了想,还是去王宠那里吧,自己也有些想桃笙了。想到这里,便迈开步子,向王宠家走去。王宠家远一些,唐伯虎又不舍得坐车,一直走到下午才到。敲门进去,王宠迎着,便向屋子里喊:“桃笙快来看,你爹来了。”

就见个丫鬟,搀着桃笙走了出来。桃笙个子长高了,人也漂亮了,竟然仿佛小沈姐姐的样子,唐伯虎不由得喜上眉梢,只是仔细看,走路有些瘸,脸上虽然笑着,却还带着点泪痕。唐伯虎便问:“桃笙,你没事吧?”

桃笙抓着唐伯虎手说:“爹,我没事,好着呢。就是这两个月,在缠足,疼痛得很。”

原来那时候女孩都是要缠足的,只是桃笙小时候,一直没有顾上。到了王家,就有些晚了。王宠本来说,不缠也罢,只是家里老太太规矩严,说女孩子一定是要缠的。便来问桃笙。桃笙说:“既然都是要缠,那就缠嘛,不可以坏了规矩。”

就这样,桃笙的脚就瘸了,疼得走不了路。唐伯虎赶紧说:“这个槛哪个女人都得过,过去了,就好了。”

说着话,王国士也出来,拜见岳父。这孩子已经长得器宇轩昂,齿白唇红的,倒是比他爹还精神几分。唐伯虎夸她几句,王宠就来劲了,道:“我这儿子,和桃笙,那是珠联璧合,生出孩子来,指不定又有多精神呢。”

话一出口,倒把桃笙羞得满脸通红,回房去了。王宠和唐伯虎两个,哈哈大笑。王宠看唐伯虎高兴,马上说:“唐哥哥,要不咱们挑日子,把喜事给他们办了吧?”

唐伯虎一愣:“现在?才多大啊?”

王宠嘿嘿笑道:“把天地拜了再说嘛,圆房可以再过两年……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

唐伯虎道:“那也的等国士考上秀才再说。”

王宠连连点头:“成,这就算你答应了。”

唐伯虎道:“怎么我答应?明明是你答应。你看这孩子,十年八年考得上么?你可是到现在还没考上举人呢。”

王宠急了:“亲家你也真是,孩子是孩子,我是我么。不是一回事。”

两个人又笑了一回。王宠马上吩咐摆酒,要和亲家好好喝一杯。不多时,酒席就摆好了。唐伯虎和王宠坐了,又叫来王国士一起。唐伯虎便问他,书读得怎样?什么时候可以去考秀才?

王国士答道:“岳父放心,小婿还是很努力的,一下科场,想必手到擒来。”

唐伯虎嘿嘿笑道:“好,好,有我的风范,比你爹要强。等到拿了举人进士回来,要好好教教你爹,看是怎么考试的。”

王宠在旁边听了,不乐意了:“哎,我说亲家,不带这么揶揄人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就算我儿子学问比我强,那也是我的本钱大啊,你说是不是?”

王国士道:“若是没有父亲养育栽培,我断断没有这么大把握的。”

父子两个倒把唐伯虎给说愣住了。半晌才道:“好好,你们两个上阵父子兵,欺负我也罢了,以后断断不可联手起来欺负桃笙。若让我知道了,一定是不依的。”

王国士说:“岳父放心,王家从来是把女人捧着的。”

喝了些酒,唐伯虎又和桃笙说了半晌话,当天晚上就住在王家,第二天天亮,才折回桃花庵。

过了几天,道士来取画来了。拿了福济院忘饥图,显然是高兴,忙不迭地称谢,道:“唐先生若是肯赏光,那么不妨到我们那里住上些日子嘛。我们那里冬暖夏凉,适合避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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