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桃花庵主人卷五百忍歌》(16) - 霉星高照唐伯虎 - 老猫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一百四十四章《桃花庵主人卷五百忍歌》(16)

第一百四十三回证据

王守仁吓了一跳,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大学士王鏊啊。王鏊和王守仁的爸爸王华是老相识,当年王鏊在南京视学主持乡试的时候,王华还是南京的吏部尚书。  王守仁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怎么把这老爷子都惊动出来了?赶紧翻身下马,走上前去,给王鏊施礼。

原来这祝枝山看见唐伯虎家被圈起来了,心里发慌,便去找王延喆商量,怎么能救出唐伯虎。为啥找他啊?因为这地界,只有老王鏊身份重,和唐伯虎感情又好,把他当自己的学生。只是王鏊退休在家,不问俗事,不好意思直接提,就让王延喆找机会,帮着给说一声。

后来王鏊主动问起,为什么北边街上整天有那么多府兵来往。于是王延喆趁机把唐伯虎被圈起来的事情说了。本以为王鏊会去跟小林知府打个招呼,没想到王鏊只是“嗯”了一声,绝口不再提此事。

在祝枝山催促下,王延喆又问过两次,为什么不去跟小林打个招呼。王鏊老谋深算,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和他打招呼是没用的,他自己已经难保,干什么还要让他再为难呢?”

这一日祝枝山听说王守仁来苏州了,便又来到王家,和王延喆商议,是不是去找王守仁说个情。正在那念叨呢,就有人通报,说唐伯虎家的崔恩来了。原来崔恩从北寺塔去祝枝山家,结果扑了空,家里人说他去了王家。于是崔恩又跑到怡老园来,见了祝枝山和王延喆,上气不接下气的,把王守仁叫唐伯虎去喝茶,拍了桌子的事情说了。祝枝山一听就急了,对王延喆道:“事情要坏,赶紧吧。”

王延喆便立刻跑去书房,把王守仁讯问唐伯虎的事情说了。王鏊听了,道:“要是他来了,想必就好办了。”

一行人这才出来,想着是去北寺塔的,没成想在半路上就碰见了。

王鏊出门可是苏州城的大事,看热闹的立刻就跟上了,不一刻,便把街道给堵上了。

王守仁见了王鏊,行礼道:“王老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健朗。只是公报私仇一言,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王鏊冷笑道:“弘治十二年,你在北京参加会试,本得了会元,却因为唐伯虎程敏政一案,受到牵连,没有点成头名。如今你又到苏州来拿唐伯虎,不是公报私仇,又是什么?”

王守仁晕了,合着老爷子还记得这事儿呢,自己都忘了。赶紧解释:“学生不敢啊。这次只是到苏州查一查宁逆余孽。唐伯虎和宁逆牵连不少,问一问,完全是公,和私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鏊冷笑道:“看来在北寺塔是查不清楚了,要带回府衙去查。”

王守仁道:“在北寺塔,学生只是和唐伯虎叙旧,想叫他主动说清。江西镇抚三司告状很多,他若说不清楚,只好带回府衙再问。这个合情合理,不知道王老师为何阻拦。”

王守仁这几句,不卑不亢,绵里藏针。那意思,就是老王鏊无理取闹了。

王鏊却道:“要是镇抚三司有人来告,你为什么不把镇抚三司的人叫来对质?据老夫所知,唐伯虎去南昌,完全是被逼无奈,这个,有祝枝山等人可以证明。”

祝枝山在旁边插嘴说:“的确如此。要不胡子跟王大人也走一趟?”

王守仁早听说过祝枝山,一介书生,曾经当过兴宁县令,只是半途弃官跑了。不过,这家伙的背景也很深啊。王守仁顿时转了几个心眼,便问王鏊:“那依照王老师的意思,又该如何呢?”

王鏊道:“无实据便难有罪,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你现在先把唐伯虎放回桃花庵,等查实了,再带他走不迟。”

王守仁显得有点为难,说:“王老师,按说这样也可以,但我就怕,万一他跑了,或者出点别的意外,这算在谁身上呢?”

“老夫担保就是了。”王鏊道,“以后若是找不到他,拿老夫去!”

王守仁道:“不敢不敢,学生怎么敢。”心里却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你已经说了,面子还是要给的,便对后面的人说:“把唐伯虎留下,我们走。”又对小林知府道:“他家门口的人,也都撤了。”

说完,向王鏊深施一礼:“王老师,学生多有得罪,请王老师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为了国家,回头学生上门,向王老师赔礼。”

说完挥手,带着人走了。把个唐伯虎扔在路中间,愣了半晌,才走过来,对王鏊说:“多谢王老师相救。”

王鏊板着脸道:“哪个要你谢?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唐伯虎问:“老师有何赐教啊?”

“赐什么教,先跟我回家。”王鏊说着头也不回走了,唐伯虎在后面垂头丧气地跟着,祝枝山则吩咐崔恩先回桃花庵,就说唐伯虎没事了,在老王鏊家,一会儿就回去。

进了怡老园,王鏊径直走进客厅,看唐伯虎等人跟进来,劈头就问:“唐伯虎,你为什么不让祝枝山给你作证呢?他和那王守仁一说,至少你被胁迫就证实了。你是傻了么?”

唐伯虎垂着头道:“学生是怕连累别人。胡子有弃官的事情,这事要兜出去,也是麻烦。”

王鏊摇摇手:“两码事,他弃官是好事,不与逆党同流合污,运作好了还能重新当官呢。这件事情就这样,我再问你,你在南昌的事情,可还有什么人证么?对你有利的?”

唐伯虎想了想,道:“和我接触多的,基本都死了。若要说有,还有一个叫汪文庆的,他知道我是要跑的。”

王鏊问:“那你为什么不说?”

唐伯虎道:“那汪文庆被宁逆关了水牢,想必熬不过这些年,也已经死了。”

王鏊道:“怎么叫想必?他要是没死,你不也就活了吗?万一没死呢?”

唐伯虎不言声了,心说王老师你是没看见,我刚说了季安国,王守仁就拍了桌子。我还敢再说个人出来么?汪文庆真死了该怎么办?

王鏊看他不吭声,又问:“最关键的,在镇抚三司里有你认识的人么?能为你说上话的?”

唐伯虎道:“有一个,也不敢说,此人叫王秩字循伯。不过我和他交往不算深,不知道他怎么看我,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死了还是变节投宁王了。就算都没有,要是那些告状信出自他手可怎么办?那不是自己跳火坑么?”

王鏊叹口气,道:“唐伯虎啊,我看你真是蹲大牢给蹲怕了。这也不怪你,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畏首畏尾。我还算了解你,不会主动去搅和那趟浑水。可这个时候什么都是稻草,你不说,谁又知道呢?你要是被扯进去,冤不冤啊。”

唐伯虎道:“学生被宁逆所迫,还曾经画下九美图,若是被用来当附逆证据,恐怕还是逃不脱的。反正也逃不脱了,何必又牵许多人进来。”

王鏊道:“你先回桃花庵去吧,这件事情,老夫再想想,怎么办才对。”

唐伯虎点点头,向老王鏊道了谢,又谢了祝枝山和王延喆,最后说:“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别办,就怕污了老师一辈子英名。”然后就走了。

看唐伯虎走了,祝枝山就问:“王老师,你看这事情难么?”

王鏊道:“怎么不难?说他是附逆,人证物证都有。说他不是附逆,人证不全,物证也没有。总不能让王守仁为了他的事情去审问宁逆吧?王守仁也审不上宁逆啊。”

祝枝山慌了:“难道他这一劫,就真过不了么?”

王鏊叹口气:“看造化了,主要是看王守仁的态度。若是王守仁真的一心为公,无意为难他,倒还好说。若真是个轴子,那给记上一笔,给他个发配流放,就算是轻的了。”

祝枝山不言语了,心想,要真是这样,那就去找苏州的读书人,联名去保唐伯虎,可当时季安国在春秀坊请客,看见的人多,不会又有人嚼舌头吧?所以,这个办法管不管用,会不会有反作用,他自己也不拿不准了。

王鏊道:“现在猜来猜去都没用,我还是先给王守仁写封信,让他去查查那两个人吧。”

唐伯虎回桃花庵,路不远却走得磨蹭,因为实在是太疲惫,感觉自己要垮。从北京考试回来,花多年时光,才重新觉得自己能抬头了,才重新回到平静,而今又被折腾没了。一路走着,感觉路上还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本想快走,脚却很沉,几乎一步一挪,才回到家里。

到门口,守在这里的兵已经不见了。自己敲了敲门,就再没力气,觉得必须赶紧躺到床上,就是天塌下来,也得睡上一觉。那崔恩开门,见了唐伯虎,喊道:“哎呀唐先生可算是回来了。主母等得都急死了。”

说着话,小沈姐姐就从屋子里迎出来。看见唐伯虎,好像要说什么,却突然腿一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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