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酒中织海
三日之后,尉迟均醒来,入目所及是一间荒凉的废旧老屋。他怔了怔,恍惚间记起昏迷倒下前与郎中老邢说的一些话语,蹭的跳起,开了门,看到满院子的大镖师都在忙碌着。
这是一处破败的院子,在东西北各有几间屋子,房门打开,看来这会儿只有他这间房子睡了人。
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郎中老邢的身影。
陆伟瞧见他走出房门,放下手中的活计,奔过来,笑呵呵道:“尉迟兄,你醒了吗?”
“我……我怎么了?”尉迟均挠挠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三日前,你骑着马呢,忽然就掉下马背了,我和少东家急坏了……”陆伟正说着,水玲珑骑着马带着两三个人进了院子,远远看见尉迟均站在房外,脸上一松,跃下马奔过来。
“尉迟公子,你醒啦?”水玲珑将怀中的几包草药塞进他怀里,连声问道。
“这是什么?”尉迟均摊开在手心里问道。
“我瞧你一直不醒,今日晨间,又骑马回了五灵庄,向庄主求了几份中药,帮你养着身子……”水玲珑说道,语气中颇有些担忧。
“三日?”尉迟均怔怔道,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三日,可问题是水姑娘为何要去五灵庄求药,队伍里不是有郎中吗?
“你去抓药干嘛?”尉迟均问道:“咱们不是有郎中吗?”
“嗨,你说老邢啊,”水玲珑道:“三日前我们到了五灵庄交了镖物,算是完成了走镖任务。恰好也是老邢约定的离开日子,结束之后,他便离开了。”
尉迟均声音一抖,“走了?老邢走了?”
他跌跌撞撞的奔向院外。
水玲珑和陆伟相视一眼,眼光之中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均不知一个镖师队伍里的老邢怎么会和尉迟均有关系?
他们两个好像从来也未说过话啊。
看到尉迟均失态的冲出院子,然后又飞速的奔向不远处的沙坡,傻子也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
水玲珑和陆伟紧紧跟过去,瞧见尉迟均站在沙坡上看向远方,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失落。
然后他冲下沙坡,又飞速的跃上另一处沙坡,就这么一处接着一处的看,好似要将远方看穿。
水玲珑让陆伟先回去,自己跟着尉迟均,想要看看他干什么。
“少东家,你自己小心点,或是尉迟公子需要帮忙,大声叫我们就行了!”
陆伟转身离去,不忘嘱托几句。
“知道了!”水玲珑叹了口气,找了一处沙坡站着,静静的看着尉迟均。
……
直到黄昏时分,尉迟均才在一处高出别处数丈有余的高坡上停下来,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可是回望过去,众人白日停歇的小院子,仍旧在视线范围内,便知自己并未走出多远。
郎中老邢的无故离开,让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断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他不止一次的经历过。
可是今日这般程度的失望,是从前绝没有过的。
好像洪流中给人希望的一根稻草就这么被人掐断了,何其难受。
他颓然坐在沙坡上,始终想不通老邢的匆匆离去,究竟为了什么。
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难道是勇进关的事情太过于重要,以至于这位郎中不得不选择不辞而别?
水玲珑踏着轻盈的步子缓缓靠近尉迟均,停在他身后半晌才鼓足勇气靠过来,轻声问道:“尉迟公子,你怎么了?”
尉迟均坐在沙坡上,无奈的笑了笑,叹气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老邢为何会匆匆离开?”
水玲珑哦了一声,心中猜测或许尉迟公子与老邢之间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关系,一时两人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尉迟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呵呵道:“走吧,我们回去!”
水玲珑点点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尉迟均看了一阵,问道:“尉迟公子,你没事了吗?”
“嗯!”尉迟均笑了笑,释然道:“有时候我总是抓不住重点,或许老邢的离开就是对我的警示!下意识的总以为,机会总在等待自己,其实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这些已经可以帮助我要找的人了!”
水玲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尉迟公子是在找人吗?”
尉迟均朝回走,对于这位于自己有恩的小妹妹,他没有多少防人之意,便坦言道:“是我的师傅!”
说完他身子顿了顿,才轻松的说道:“之前老邢告诉我,他见过我师傅……”
“啊!”水玲珑点点头,尽管自己不知道老邢用了何种手段靠近了尉迟均,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在何时见面说着此事,可高人行事向来不拘小节,于是便说道:“原来如此!”
话语间似乎已经想通了为何尉迟均会如此失态,试问自己的亲人忽然有了消息,谁还能镇定下来?
“老邢两天前就走了!”水玲珑走在尉迟均身侧,轻声道:“他与镖局的约定本来就已经到期了,想必他也有更好的去处吧!”
尉迟均点点头,原来老邢的离去,并非是故意瞒着自己,也许也早就想好了要走罢了,只不过在离去之前,遇到了自己。
两人回到小院,陆伟已经命管后勤的镖师准备了晚餐,两人匆匆吃完,尉迟均才回房里休息。
这一天什么也没干,可是心里的疲惫让人更累。
直到星幕低垂,尉迟均仍未睡去,辗转反侧几个时辰之后索性提了剑走出院子,走到一处沙坡之上,静静的坐着。
俄顷,他又从怀里拿出一壶酒,一口一口的喝着。
不知道何时,他已经学会了借酒浇愁。
繁星点缀着天幕,勾勒出一条横亘天际的长河,那长河延绵无尽,就这么在尉迟均的眼里跳跃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