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梁上君子
远远近近的滔天黑气,几乎遮蔽了他的双眼。可是周围所有的人竟无一个人觉得不对劲,目光之中尽是虔诚。
他站在人潮拥挤的台阶之下,视线越过人群,正迎向一个冷冷的眼神望过来。
尉迟均仰头看天的一幕正巧被那人瞧见,接着就看到那人身形一动,在人群中穿行了一阵,顷刻间便到了他的身前。
尉迟均发现,此人虽前行神速,半途却并未碰到一个人的衣角,不禁一时咂舌,暗道此人功力了得。
借着这个空档,他细细打量起此人,发觉那人明眸皓齿,神情俊朗,穿着一身奇怪的崭新衣裳,棱角分明,肩阔衣明,新鲜亮丽,好似一个天上人。
不过,这人的模样却有些过分的阴柔,让人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等到这人一息之后到了尉迟均面前,他才笑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不过那人白日里的第一句话,却吓了尉迟均一大跳:“你看得见我?”
瞧见那人眼神里的阴鹜,尉迟均一愣,张口之际朝着四周的喧闹人群扫了一眼,心里暗道:“这厮好生奇怪,这青天白日的,难道见鬼了不成?这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竟然还问我怎滴看得见他?莫非这人有什么古怪?”
他心里这么想,却是回道:“阁下为何如此问?我两眼可不昏花,看书识字可好着呢!”
那年轻人点点头,眼神清冷的瞧了尉迟均一眼,眼底藏着深深的疑惑,但却作揖说道:“在下是此地庙祝祝影!幸会阁下!”
“祝影?”尉迟均道:“幸会幸会!”
他说完跟着作揖回礼,方一抬头,却发现面前已无那人身影,他一愣,接着环顾四周,那人好似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般。
尉迟均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禁暗道奇怪。
他转头望去,终于在一处香鼎前发现了薛老二的身影,便踱过去,等到他施香完毕,忙问道:“薛二哥,这庙里有人住吗?”
薛老二一愣,随即怒道:“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你站在哪里?这可是土地庙,谁住?当然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娘娘住在这里了!”
说完薛老二斜了尉迟均一眼,眼神之中露出些许的不屑,“你这年轻人好生奇怪,拜佛就拜,认神便认,特娘的哪来许多废话,不烧香就滚远些!”
说罢,他只当尉迟均是个傻子,兀自低头跪倒在地,学着周围的香客叩拜起来。
尉迟均摇了摇头,自知跟着薛老二说不通,便索性离了他自己去到庙里。
尉迟均行过香客众多的香场往后走,上了台阶便是一座香殿,里面摆放的是一尊破旧的菩萨像,不过香火却不是很盛,只在佛像前的地上胡乱插着几只香,看样子已经熄灭了很久。
他往殿内瞧去,处处都蒙了厚厚的灰尘,似是许久都未曾有人打扫过这里。
在一边靠墙的地方,胡乱丢着一些散旧的蒲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绕过菩萨像,出了香殿,是一处院子。
里面还有许多香客,三三两两的点着三层烛台上的蜡烛,还有些自顾燃着香跪在大鼎面前祈祷,还有的香客则自带了些红绳分给其余香客,接着便一起将绳子拴在另一边院子角落的大银杏树枝丫上。
尉迟均视线扫了一阵,仍旧未曾发现那名衣裳亮丽的年轻庙祝祝影。
他继续往后行去,又是一处大殿,不过殿内的香客却十分众多,挤得熙熙攘攘的,烟气扑鼻,呛的尉迟均险些流了泪,他匆匆瞧过殿内两尊神像,只是瞧着当中一位模样似是有些面熟,便直直朝后走去。
再到后院,则人要少的多。
周围好多颗高大的古树阴郁,树叶森森,挡住了许多落下的日光。
白日里行到此处的尉迟均,觉得更加的阴寒了。
他神情一滞,陡然察觉出身后的剑匣内有轻微的颤鸣,似是那把穷神剑有了一丝明动。
尉迟均不明所以,继续朝里行去,走了许久,却仍旧看到周围的古树参差,不见任何建筑物的痕迹,他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随即返身往回走,一手已经默默垂立在身侧,以防随时的不测。
可往回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的眉头却紧紧锁了起来。
这么一会儿,林子间的黑气已经越发浓郁起来。
来时的路明明只有半里路不到,此时回返却要这么久,终究是不对劲。
尉迟均毫不犹豫抽出背后的穷神剑,方一握剑,古林之中好似有某物被击碎,如山谷的空雨坠立到地面,吹起咚咚的雨响。
他方一动,便骤然察觉出四周发生的变化,古林之中突然传出哗啦的响动,好似有无数颗大树倾倒于地,林间空气随之一滞,似有某物卷起狂风呼啸而来。
尉迟均回身递出一剑,无数道剑气撒将出去,带起地上片片落叶,瞬间便将身后一物割裂落地。
他凝神一瞧,发觉那竟是一尊好几百斤的香鼎,已经被他一剑破开,裂成了几部分散落在地,里面的香灰铺了一地,被残余的剑气一扫,飘飘扬扬的散尽在风中。
林中倏然一静,只余尉迟均均匀的喘息声响在此地。
“什么人?”尉迟均转过身,朝身后怒喊一句,“鬼鬼祟祟的躲着作甚?”
其实他并未瞧见什么人躲在此处,只想咋呼咋呼,看看能不能将那人激将出来。
可是等了半晌,林子之中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尉迟均皱了皱眉,转身凝神朝原路离去。
这一次直到他走回第一处香殿,都未曾发觉什么异常。
前殿附近已经没有了薛老二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不是上过了香便回去了。尉迟均在第一处香殿待了一会儿,瞧着无事便将矗立在殿中的菩萨像用扫帚清理出来,又拖来几只蒲团,吹干净上面的灰尘,放在菩萨像前。
最后又将那只破香鼎整了整,他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是将鼎内的香土在后面大殿换了些,又重新放在像前。
做好这一切,他才一屁股坐在蒲团上休息。
“菩萨啊菩萨,你要是有心,该知晓这一切……”尉迟均歪靠在蒲团上,神情慵懒的啐道:“我要是你啊,就不会待在这小破庙内,你瞧啊,这后殿的香火可比你这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