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黑气淫祠
这一日，尉迟均走到一处叫做灵穗的边城，竟然是堪比景州边界的大城池。他步履放缓之后，在城外一处茶肆停下休息。
已经有数位散客在酒肆里喝着粗茶，言语丝毫不顾忌站在酒肆外的过路边士。
不停有牵着马儿的戍边将士站在酒肆外胡乱喝下几碗粗茶，便草草扔下几枚铜钱，匆匆而去。
尉迟均瞧的好奇，索性摸了两枚铜钱放在桌上，被眼睛放光的酒肆掌柜的迅速贴近之后拢进袖中去了。
掌柜的给尉迟均倒了一大碗粗茶，又丢进去两根草叶，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脸上一笑，试探问道：“小倌儿是从南方来的吧？”
尉迟均回过神，讪讪笑了笑，并未答话。
掌柜的却不在意，一手抓起搭在肩头的黄布，擦了擦被茶渍玷污的桌面，径自招呼旁桌去了。
“哎哎，薛老二，今日过来许多将士，可也是去往城里烧香去的？”周围一桌有个胡须拉渣的汉子朝另一桌喝茶的汉子大声嚷嚷道。
“你问这个作甚，老子要是知道这个何至于在这灵穗城卖药？”那汉子嘟囔一句，显然心中对这世道颇有不满。
“哟，薛老二，我可听说你在十三里外的边营里，可有位当上校尉的亲戚……”
“我亲他个……”薛老二扯起嗓子刚要叫，便蓦然心一惊，硬生生止住话音，他没来由朝尉迟均所在的桌前望过来，瞧见那年轻人兀自喝着茶，好似根本就未听见他几人的话。
恰在此时，三匹大马踩着哒哒的马蹄声呼啸而至，刚好停在酒肆外。
一个校尉模样的边士冷冷瞧了瞧酒肆内众人，除了尉迟均之外的店内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他的目光最后停在薛老二身上几息，眉头皱了皱之后别开眼睛，接着扔了几枚铜钱在桌上，掌柜的立即赔着笑脸踱过去小心翼翼的倒下几碗粗茶，他接过之后饮尽一步便跨出酒肆。
不过，他临出去之时，陡然停住身子，眸光冷冷的扫过坐在边角兀自喝茶的尉迟均，眯了眯眼，转身离开了。
接着另外两名边士迅速踱入店内，匆匆喝过粗茶之后抹了抹嘴便奔了出去。
三骑很快朝城里方向奔去。
酒肆瞬间便恢复了热闹。
“嗨，我当是谁呢……”方才挖苦薛老二的汉子，嘴上虽这么说，但身子骨一扭，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迅速钻出酒肆不见了。
刚刚几位讥讽薛老二的大汉，也都借故溜走了，独留尉迟均和薛老二仍留在店里喝着茶。
掌柜的瞧见瞬间这满桌的客人便走了个干净，暗自跺了跺脚，又没有法子，只好踱到尉迟均桌边，又勉强送了他一碗，丢进去四五根野草，盼着他别这么急就喝完，好歹给他撑一撑人气。
尉迟均笑着抬起头，与那薛老二对视一眼，后者一丝精锐的眼神逐渐淡去，接着他也站起身拾起自己的货担，走出酒肆不见了。
尉迟均看着远远已经离去的三骑方向若有所思。
当整间酒肆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掌柜的缓缓踱到尉迟均身侧，伸长脖子瞧了一眼他的茶碗，又给他添了些茶水，再次问道：“瞧小哥的面貌，不是本地人士吧？”
尉迟均这时才朝着掌柜的笑了笑，答道：“在下是江南郡人士……”
掌柜的一愣，接着摸了摸头，问道：“江南郡啊？一定很远吧？”
他神色之中露出一丝陌生，显然并不知道这江南郡到底距离此地多远，只是这么多年鲜有人提及。
“也不远，遥遥几千里罢了！”尉迟均笑笑。
“这还不远！”掌柜的脸上一惊，连忙将桌子又擦了一遍，“咱西北人士可很少能够到江南去的！哎，江南是个好地方啊！”
尉迟均一笑，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呵呵笑道：“掌柜的，再添碗茶！”
掌柜的眼睛一绿，不动神色的将铜钱收入袖中，张开那缺了一粒门牙的大嘴哈哈一笑。
“不知道方才这店内几人所说的将士烧香是何故？”尉迟均抬眼看向掌柜的，他面色一紧，朝着酒肆外扫了一眼，便低声啐道：“也不知怎滴，这灵穗城里靠东南的地方突然兴起一座土地，说是灵验的很，名声都传到了距离此地不远的边营里，很多将士下了公便会到这里走上一遭，求个平安……”
尉迟均点点头，疑惑道：“他们做这些，将领都不会管吗？军中铁律可不允许下士信奉什么牛神鬼怪的……”
掌柜的面色犹豫，兀自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原本是不许的，自从上个月营中似乎突然死了一些人，上面便也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
尉迟均默然，想必这其中又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站起身，看着灵穗城问道：“你方才说，那是座土地庙？在城里东南方？”
掌柜的点点头，刚想出声提醒，尉迟均已经走出了酒肆，他在店内目光忧郁的摇了摇头。
尉迟均此番入城，为了少生事端，将身后的穷神剑匣用灰布包裹了起来。
西北民风彪悍，他此前已经多次受扰，于是言行举止多显得低调了许多。
尽管如今的他已然不用如此。
往城中行去，果然有三三两两的边地将士骑马匆匆而回，看着方向大抵都是从东南方的土地庙过来的。
尉迟均看准了方向，便步行往目标行去。
不过距离目的地越近，他的眸光却显得越发沉重起来。
原因无他，方才的茶肆之中听到的与此时他见到的多有不同。
按理说，土地庙自然是保佑一地风调雨顺的存在，土地公公或者土地娘娘身为神灵享受一地香火祭祀，多是慈眉善目之辈，充裕在庙宇上的气息也多为黄紫之气。
可是尉迟均越走越近，心里却奇怪起来，此时笼罩在东南方向城区的竟是浓郁黑气。
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正想着等会问问此地百姓关于那处土地庙究竟有何讲究，就瞧见一个熟悉人影立在道旁，随身的货担放在身侧，看样子似在等人。
尉迟均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抱拳道：“薛二哥，你是在这里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