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丧子之痛
白勉感识异于常人,感受到此时充斥在他周身四周的杀气如此凌冽浓郁,如风波在他周身割裂。他略一思量,曹品邀请他过来有要事相商,必然不会戕害自己,他索性直接选了一间卧房推门而进。
刚刚进入的那一瞬间,白勉明显身形一滞,房外的杀机尽数消失了。
曹品位极人臣,在整个大赫王朝内,也算是极其尊贵之人,按常理度之,理应是卧房奢华无比,富贵有度,可是他进入的此间卧房,却是另一番模样,大大超出了白勉的意外。
这里没有摆放来历吓人的珍贵瓷器,也没有软糯相持的波斯地毯,更没有黄梨木的一应家具。
白勉在房中站定,目之所及,极其简单。
甚至说,连普通人家里都比不上。
这件卧房内,仅仅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凳,如此而已。
白勉环顾四周,周围尽皆如此,确实没有多余之物。
他脚步微顿,走向窗边,将窗户打开。
外头一间空旷的院子,只独独种了一株含苞待放的寒梅,风景倒是极好,可见主人的细微用心。
靠着窗户,白勉心随意动,此时倒不怎么觉着这位被常人称之为魔头的曹大人,倒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冷血。
可能任何人都不可以一面度之吧,他白勉如此,自然曹品也可如此。
“怎样?比你的后花园是不是差了些火候?”白勉身后,响起一个沉重的中音。
白勉转过身,目无表情的看着曹品,半晌之后,嘴角才翘起一丝弧度,一副看你想搞什么鬼的态度。
曹品抱拳笑道:“让白大人久等了!”
他虽是歉语,脸上却也无歉意。
不过白勉倒也不在意,一笑之后,姿态慵懒的啐道:“没想到曹大人竟是如此质朴之人,白某可真没瞧出来!在下佩服了!”
“哦?”曹品靠着门框,左右手交叠之后,视线远远越过白勉的肩头,落在他身后的梅枝之上,“可惜呀,曹某这里可没有白大人府邸的那些桂树,论香气浓郁程度,始终是比不上白府!”
“桂树到底是娇柔了些,不及梅花这般傲骨,想必跟曹大人是有同气连枝之质的!”白勉这话一说出口,便话锋一转,他实在是跟眼前这位无甚交集,又不算朋友,浅尝辄止之后便足够了,“曹大人如此急迫邀请白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寒风陡然灌进窗间,曹品大袖飘摇,嘴角浮起深意的笑容,“白大人,你颇有些着急了些,再怎么说,咱两也算是共死过的交情,这才几日,白大人不会是忘了吧?难道白大人果真如坊间传闻的那般,心性已经在沙场之上磨没了?早就是性情薄凉之人了?”
白勉神情萧冷,望着曹品,冷道:“难道曹大人以为对酒当歌才算得上有情有义?”
“这有何不可?白大人忘了,咱们可是喝过酒的!”曹品转身即走,话语已经响在了对面的门边,“大人?”
白勉淡淡回望了一眼窗外的寒梅,轮廓分明的蕊角仍自在风中颤抖,他跟过去,曹品已经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白勉又是一愣。
不过不是被里面简单的布置引起,而是里面的极度奢华差点让他吓了一跳。
一处安逸,一处穷苦,仅仅是两门之隔。
这一进一出,好似从一个天地,跨入了另一个天地,竟是如此的天壤之别。
白勉侧头盯了曹品一阵,迎向他古井般幽深的眼眸,接着眯了眯双眼,既然猜不透曹品的心思,那便不猜了。
他踏入其间,入脚的是真正熟软的西域地毯,两人走在其上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一股异香缓缓荡在两人鼻间,顷刻间便扫去了白勉心头的阴霾,他心神一荡,原来是曹品拂起珠帘,饱满的玉珠相互之间激撞出动人的音律。
如烟的紫炉燃起袅袅的细烟,凝如实质一般飘在房内。
曹品手一卷,便直直接住这条如水般的细烟,随手一丢,便将其引入一座空心的转轮假山,上面用珠玉金宝点缀了许多黄白之物,紫烟倏然从上滑落,映闪出一片金黄的耀光。
此间屋子诸般陈列皆是一道比一道奢华,似乎器物之间也在相互比宠,毫无方才那间青室内铅华洗尽的淡然从容。
曹品不知从何处端出来几坛桂花酒,捏了两只白玉杯,给白勉斟满。
两人在床榻前的香案落座,白勉仍旧有些不解,“曹大人兴致之高,白某不忍肆扰,可曹大人分明是寻我过来说事儿的,难道大人仅仅是请我过来喝酒的吗?还请曹大人明言!”
他接过一只白玉杯,性急之后便大口饮下一口,踉跄之间又灌得急了,呛得自己直咳嗽。
可是这话似乎并不是曹品想要的答案,他只是轻轻拧神望着白勉,并不言语。
白勉放下酒杯,洒然道:“行行行,你救了我,我谢谢你,行了吧!”
“谢?拿什么谢?”曹品直问道。
白勉后仰靠在梨木椅子上,仰起头盯着对面空门大开的简陋居室,良久之后出声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原则上不触及白家的利益!”
曹品轻轻抿了抿杯中香酒,闭了闭眼睛,豁然睁开之后语气坚定道:“如若曹某执意要你的命呢?”
白勉突然一笑,“很抱歉,这条命还不属于曹大人!”
他屋子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自顾自喝下,“你我都清楚,在那黑林里,即使最后不是你来,我也不可能就此死去!”
接着他身体前倾,直直看着曹品,“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到来,只不过是个催化剂,他们真正要的,是我,或者说与我有关的东西!你来了,不过是破坏掉这一切的解围人!救命之说,还当不得此!”
曹品呵呵一笑,转头循着白勉的目光瞧过去,寒风已经默默将那陋室之中的窗户吹响了好几下,素来习惯安静的他皱了皱眉,心下不知道已经杀了几个人了。
“白大人果真聪明!哎,本督还以为从黑林异阵中出来,怎么说咱们都是拼过命的交情,如此说来,却是曹某多想了!在白大人看来,咱们不过是露水浮萍,萍水相逢罢了!”
白勉仍旧看着那处窗外,似乎眼神之中从未将曹品放入其中,“曹大人该知道,我们本就是两路人!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强求的好,你我之间的缘分,恐怕还远远未达到朋友的地步!”
白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放在桌上,掷出重重的磕响。
接着他站起身,朝着曹品作揖道:“既然酒喝完了,叙旧也了了,白某这就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