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风乍起时

冬风凌冽，仿佛一只只藏在空气中的霜刀。京都城外的凤台山上，一个消瘦的人影拾级而上，不禁掖了掖冬衣，前几日下过的冬雪还残留了许多雪迹。

冷风一吹，李相如越发觉得寒冷了，他皱了皱眉，停住脚步，望向山脚。

几个黑色身影悄然隐入道边的密林之中，脚步轻盈，让人一瞧便知是境界极高的大内高手。

李相如并不陌生这些人的气息，二十年前他甚至于这其中的某些人还交过手。

他嘴角穆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人邀自己来此，到底还是忌惮自己的修为了。

转过身子，李相如再次拾级而上，他一动，周围的黑林之中立时闪过无数晃动的身影。

他很快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刚刚触及台阶之上的地面，他便停住身子，一手抚平自己的胸口，喘了几口粗气，仿佛岁月的年轮已经在他的身上显出痕迹。

他眉眼低垂，已经察觉出自己身遭布下了布下二百名三境以上的高手。

李相如不动声色的站立不动，一手捂在嘴前，轻轻咳嗽一声，突然听到不远处的长亭里，一个人影衣袂翻动的声音，下一刻，他已经听到了那人轻声的话语，“李大人身子大不如从前了？”

虽然那人距离此地多达几十丈，但语意却清晰的传到李相如耳里，仿佛就在耳畔一般。

李相如直起身，朝那黑影笑了笑，“国师？”

黑影身形静止不动，李相如抬步走去。

突然间，当他脚步距离中央长亭仍有五步之遥时，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前路之上，并未言语，只是轻轻的抬起手中的长刀，拦在了李相如的身前。

黑影一顿，呵斥道：“不得无礼！”

李相如呵呵笑道：“国师大人的狗可真会护主！”

藏在长亭之下的黑影突然一笑，笑道：“职责所在罢了！你们都退下！”

他言毕，刚才抬刀的身影突然一晃，人就消失不见了。

李相如眼睛微眯，藏在袖中的手也轻轻松开，差一点他就要将此人一举击毙。

这一幕之后，山巅之上再无黑影，似乎突然之间所有的黑衣人也全数退去了。

李相如浅浅笑了笑，人便走入亭中。

“国师大人竟有如此闲情逸致，冬夜本就寒冷无常，大人该在冬春坊歇着才对！”

长亭之下的黑影终于将那张白皙的脸庞露出在斜斜的月光之下，盯着李相如瞧了半晌，才幽幽说道：“李大人这么些年倒是没变，镜离许久未见李大人了！”

李相如呵呵一笑，盯着镜离啐道：“国师大人真会说笑，前不久咱们不是还见过吗？”

国师镜离身影一晃，人又缩进了黑暗之中，李相如又瞧不见他的面容了。

“李大人待在地底，人不该糊涂才对！镜某多年身在京都城，何曾出了京都了？”镜离说罢轻言笑了笑，语意真挚。

李相如一怔，思衬良久，不禁皱起了眉头，国师镜离的性子，他若如此说，那便会如此，想必多日之前出现在十里店鬼市的红袍之人并不是国师。

那会是谁？

李相如转瞬又问道：“难道国师深夜邀李某来此，仅仅是为了叙旧？”

他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如若如此的话，李某身子骨薄弱，经不起这冬风吹拂，这可就回了？”

镜离呵呵一笑，却是走到了亭外，声音却留在了亭内，“李大人不想知道，为何皇上留在李府的那人竟能在李府等你二十年？”

听到这里，李相如眸光一顿，抱拳啐道：“想必该是圣上英明，知晓李某他日定能回返京都，留给李某的！”

国师身子不停，李相如不得不追出亭外，来到凤台山长亭外的一处瞭望台，看向星火汇成一片流萤的京都城。

京都城几百万人口，此时尽管深夜，可是游坊长街仍旧有很多灯笼点着，便汇成了这一条条极为壮观的星河流萤。

镜离静静站在瞭望台边，李相如看不清他眸光之中的深意，不过两人此时看向京都城的是一样深深的忧虑。

“皇上为何如此，镜某也不知……”

李相如一愣，他原本以为镜离知晓此间秘事，如此一瞧，他与自己一样，不过是猜测而已。

“李某还以为国师是想告知此间的缘故呢，原来你也不知……”李相如道。

镜离思衬半晌，才幽幽啐道：“李大人忧民忧国，不知这许多年过去，这份难能可贵的决心可曾动摇过？”

李相如淡淡道：“赤子之心，想必不会时过境迁的吧！”

镜离听后点点头，两人随即陷入长长的沉默。

良久之后，镜离才说道：“如此今夜便有所得了！”

李相如一怔，道：“国师可真有闲情逸致，李某告辞！”

他言毕却是豁然转身，片刻不留，大步朝山下走去。

镜离背过双手，立在瞭望台上，竟在冬风之中又静静站了一个时辰，才返回京都城内。

……

一处幽暗僻静的地下，处处皆是恶心腐败的气息。

仿佛一处真正称得上地狱的地方，哪怕行走在此间的活人也时时散发着不输于人间的凶厉之气。

“少爷，”从最深处的黑暗之中传出一个清晰的女子声音，“来自南边的飞信，是主人的！”

“念！”立即有人低沉的啐道，那声音听上去仿佛真的来自地狱，就这么一个字便冷的叫人牙齿打颤，禁不住浑身颤抖。

“棋差一招！”女子的声音同样不带一丝情感，仅仅是机械的念出了纸条上的文字，她如此一念，便忍不住顿了顿，似乎是想不通这字条之上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