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镇魔覆甲

渔处机深深的望着顾纯的背影。深深的望着，眼眸之中似乎想要留住什么，又仿佛什么都留不住。

渔处机三人默默注视着楚可罄离开，雪野之上落下了无数血迹，宛如一片一片冬日的花梅。

沉默了良久，尉迟均才轻声问道：“渔老，你方才说，我的天赋真的很高吗？”

渔处机不假思索，直言道：“的确很高！”

尉迟均啐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很没用的人！以前我替人除虫，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可是师傅走了之后，就没人找我，后来便觉得，我大抵也是没用的！”

渔处机瞧了瞧他，回道：“兴许你现在没有什么用，但是将来呢？将来肯定有用的！”

尉迟均点点头，舒了一口气：“谢谢渔老！”

他望了望吴岑，顿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学剑，哪怕是摸一摸这穷神的剑身，便觉得心满意足！”

渔处机呵呵笑道：“你如若不喜欢，也绝不会在不老山上随我练了那么久的拳，要知道那些天的磨炼，很多人一天的都坚持不下来的！别说一天了，哪怕是一个时辰也坚持不了！”

渔处机平静的望向他，“那一式剑招，我没白教你！”

尉迟均提起剑，怔怔出神。

渔处机忽然问道：“此时你在想些什么？”

“渔老，你还记得那日我在不老山上，问你‘江湖如此多娇，渔老你为何要退隐吗？’那个时候渔老曾说自己的志向很高，我多半是不信的，当时我甚至以为，渔老的那一剑不过就是那一剑，具体如何，我却说不上来！”

尉迟均笑了笑，继续说道：“过了这许多时日，我已然知道，渔老，你定然没有退出江湖，你一定有很大很远的志向！”

“你这孩子，”渔处机看向尉迟均，眸光之中充满了长辈的慈祥目光，他瞧了半晌才啐道：“这江湖再好，又哪里比的上江南水乡里的一碟下酒菜，和深秋里有人酿好的上好桂花酒！”

尉迟均愣了愣，渔处机却已经走到一旁，拉着吴岑，说道：“今日咱们算是没有麻烦了，不过走也走不了了，咱们还需多拾一些柴火，不然今夜可难熬了！”

尉迟均三人很快便清理出一方草地，将篝火生出，几人相坐于此，良久无言。

尉迟均放眼瞧去，枯败的乱草从雪泥之中穿出，宛如夜幕之下的星辰，一直蔓延到很远的山边和残云之间。

方才还下着雪的厚重天地，此时竟疏忽停止了下雪。

突然就听见渔处机笑道：“你瞧这天地，像不像穿了一身溅满了脏泥的灰衣？”

尉迟均点点头。

渔处机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哎，方才我的衣衫却也脏了！”

他站起身来，走的离篝火老远的，良久过去，却是轻轻吟出了一首诗：“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

篝火之上，胡乱飞着乱窜的火星，仿佛一只不断跳舞的火红小人。

天地彻寒，清冷无比，凉风之中似乎有无数人在呜咽哭泣。

尉迟均盯着篝火瞧了一阵，目光死死的追着那些四散的火星，一直从下午坐到了傍晚，直到那些火光，彻底飞起，变成了一点一点寥寥的星辰。

……

此时的牢关城城门突然驰过一辆马车。

一位面色阴沉的男子坐在车厢内，他沉默不言，余光却一直细细打量着坐在车厢更深处的一位年轻道人。

车厢内坐着的。

一位是诛丁的西北高层关玉森。

一位是伏妖楼派到西北的重要人物。

当坐在最深处的年轻道人默默念完一句咒语之后，杀气顿时弥漫整个车厢。

不过这杀气却不是来自坐在前方的关玉森关大人，而是源自一尊坐在年轻道人身边的赤红覆甲人。

关玉森语气森然，显出不符合他年纪的暮气，有气无力道：“当年魏王可是留下了一十二尊赤红覆甲人！后来经过道门的改良，没想到威力竟更甚从前。此次西北如此局势，杨都督特批我取走其中这尊赤红覆甲！”

年轻道人似乎并不意外，正如他对于唤醒这赤红覆甲人的咒语了如指掌一般。

关玉森面色一紧，伸手摘下了覆在覆甲人面门上的那道血红镇魔符箓。

下一息，只听大地突然猛的一颤。

那一尊赤红覆甲人已经撞破了厚重的车厢壁，顿时发足狂奔起来，仿佛一抹划破天际的耀眼残霞。

那一尊赤红覆甲人刚刚遁走，坐在车厢深处的年轻道人，身形晃了晃，已然从车厢之中消失不见。

关玉森站起身，似乎并不意外此人的无理离去。

而距离此地不到一百里的渔处机从篝火边猛然站起身，骤然手腕一番，下一息已经将尉迟均的灵匣抓在了手里，却是直接将匣体扔了出去。

片刻之后，突然一道血红撞进了这处天地苍白的沃野。

雷声突起，那道飞速的血红悍然入场。

仿佛一尊来自天上的神兵，就这么直直的撞向渔处机。

渔处机已经有所察觉，在那道血红刚从天际出现的时候，他已然偏过了身子，接着他握住剑鞘就那么淡淡的舞出一剑。

将那尊赤红覆甲一剑击退。

直到这时尉迟均才拉住吴岑，站的远远的，抚着胸口，神色兢惧的瞧着那尊覆甲卫士。

那是一尊全身覆着红甲的魁梧身影，瞧着高度竟比尉迟均还要高大几分，身上披着一件看不出材质的甲胄，密不透风，全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让人心惊的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