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地雷可罄
月明如水,冬风竟奇怪的从戈壁刮过来丝丝暖意,似乎也捎来了某人心心念念的问候。銮宝斋西北角的楼檐之外,被人重新搭了一个凉亭。
坐在其中的一对年轻男女,正自在烛火的映照之下,默默对弈着。
当其中的男人不知第几次抬头望向深深夜幕之时,坐在对面的绝丽女子莞尔一笑,出声道:“左公子,这会儿你已经瞧了外面不下七次了,心绪如此不宁吗?”
左良微微侧头一笑,露出一个歉意笑容,“渔姑娘棋艺无双,在下正自思索对策,良久无计,哎,论棋艺,姑娘恐怕已经是半个棋待诏了!”
渔芙莞尔一笑,手中捏着的一枚白玉棋子翩然落下,这才说道:“公子缪赞了!”
左良低头瞅了一眼棋盘,顿时神情沮丧,幽幽啐道:“想我在左家,那也是难逢敌手,想不到在渔姑娘这里,却是接连输了三局,左某甘拜下风!”
渔芙轻轻拾起一颗白玉棋子,缓缓促于眼前,“左公子今夜不过是心绪不宁罢了,如若全意下棋,定然不是如此结局,奴家知晓左公子方才有几次是可以赢的,只不过错失良机罢了!与君下棋,奴家可不会故意放水!”
左良莞尔一笑,仍由渔芙在桌前捡拾黑白棋子,站起身缓缓踱到亭边,瞧着赤金城夜色如水的夜晚。
冬风习习,他竟没有觉得寒冷。
瞧着容貌俊朗,棱角分明的左良侧脸,渔芙心中一动,浅浅道:“公子这些日子,茶饭不思,日间又多劳累,该多休息的,夜凉了!”
恍惚间,左良才听着渔芙的言语,温和一笑,回道:“多谢姑娘提醒!”
“公子是在忧心尉迟公子吧?”渔芙擎手微微一动,便将棋盒内的黑白子规制整齐,不忍打断左良的思绪,不过仍旧出言询问道。
左良略一沉吟,接着点点头,“这次我不能助他一臂之力,每每念及于此,便心生怅惘,浑身不自在,仿佛……仿佛我整个人便要脱力一般……”
渔芙闻言微怔,片刻后啐道:“左公子在赤金城兴许能够帮尉迟公子大忙,何须挂齿于不能陪他走这一遭并不远的江湖?”
左良浑身俱震,转头望向渔芙,似乎从她眼底读懂了一丝言语之外的深意,良久之后他朝着渔芙深深一揖,“姑娘深明大义,渔老有福了!”
渔芙言笑浅浅,眉宇间的清约阳明已经彻底没有了青楼女子的风尘之色,无论远观还是近瞧,皆是大家闺秀风范,似是一莲尚未完全展开荷包的清荷,又像是冬霜来临前的桂蕊,叫人期待又迫不及待。
……
这一日,尉迟均一行踏着冬寒越加往北,三人吃了不少苦头,这一日在旷野之中竟无端下起雪来。
寒风呼嚎,吴岑走在最后,渐渐体力有些不支,尉迟均将自己的外衫脱了给她披上,又将其拉到他与出老中间,特意放慢了脚步。
三人跋涉在旷野冬寒之中,脚底换的厚靴子踩在积雪之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一支支啐声就像斩断了金铁。
简单在旷野一处背风处用过餐之后,渔处机算了算接下来的路程,对来那个人说道:“今日路程稍远,怕是赶不到下个城镇了,恐怕还得在这雪野之中露宿了,只盼着今夜可别再下雪了!”
尉迟均回道:“渔老,咱们运气好,说不定这半夜之中遇着一两个人家,咱们也能借宿了!”
吴岑啐道:“渔老,尉迟公子,只怕我这身子,支撑不到那时了!”
尉迟均神色一紧,“胡说什么,吴姑娘,我们脚步慢些,没事的!你可坚持住了!”
渔处机道:“哎,这天寒地冻的,要碰上什么人家,可真不容易!”
三人走着走着,便脚步一缓,尽是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
走出去几里地之后,翻过几个小坡,尉迟均突然瞧见雪地里远远坐着一个青衣人。
他极目远眺,瞧见那人双膝之上竟横放了一把长刀,就像是一个没有人气的铁疙瘩一般。
尉迟均啐道:“渔老,你瞧,前面竟有个人!”
渔处机心中一动,幽幽道:“你可看清了,那到底是草还是什么人?”
渔处机说完,竟是自己往前走了走,接着脸上一寒,好似浑身一个哆嗦,露出从前没有过的表情,转身啐道:“走,快走!”
尉迟均一愣,他可从没有没有瞧见渔老这般过,心里一惊,跟着渔处机跑出去几步,脚步一滑,跌倒在地往前滑了几步,被渔处机搀扶起来,“渔老怎么了?”
渔处机眉头一簇,“这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蜉蝣!总该是一物降一物!”
他说完这话,鼻头通红,好似被这冰天雪地冻成了一个雕像,“走走,咱们快些走!”
当是时,就听见雪风之中飘来一个人声:“渔兄,多年不见,可还好?”
这嗓音仿佛实质一般,飘在冬天的旷野里,好似有股令人琢磨的重量,在雪地上划开一道极长的雪线。
青衣人身形一晃,竟直直掠来,顷刻间便追到了渔处机的身前。
渔处机神情一愣,促狭道:“哎,走不了啦!”
尉迟均连忙问道:“渔老,那人是谁?”
渔处机苦着脸回头道:“谁!还能是谁!不过就是地雷刀的掌门人楚可罄!”
他似乎望见了那人,又转过头,仿佛是怕见着那人似的,“原来是楚掌门,不知道楚兄怎么跑到这冰天雪地来了?”
“我?”那人身子忽近忽远,声音也飘忽不定,“自然是来杀你!”
这几个字如同滚雷,瞬间随着寒风灌入三人的耳里。
尉迟均只觉得脑袋一痛,好似突然之间有了千斤重。
他捏了捏紧紧跟着自己的吴岑的手,“渔老,咱们是逃还是拼?”
渔处机望了望天,似乎打定了主意,骤然转身,大踏步走向楚可罄,问道:“楚兄说是来杀我,不知到底为何?”
楚可罄冷冷望向渔处机,道:“你是去杀人,我当然也可杀你!”
渔处机点了点头,似乎混不意外,尉迟均这个方向瞧去,陡然又觉得,方才渔老表现的一切,好似全然是装出来的,他的心里似乎根本就不惧怕这位突然闯到这里的楚可罄。
渔老突然一笑,“楚兄是怎么得知我的行踪的?要知道这旷野千里,昆仑这山下想要寻着人,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