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昆仑烛剑
在这兰石城的客栈里住了三日,尉迟均便连着看了三日的古书,直看到头昏脑涨,才瞧见渔处机一日傍晚从窗子翻了进来,眼神之中似乎多了一些往日不曾有的神采。往后几日,三人又继续往北行去。
尉迟均也终于不再看书,而是继续一有空闲,便会继续练自己的新招,竟每一天都有新的体悟。
开始时,他倍感欢欣,不过练来练去,终觉得手上有些凝滞,或是心中有些疏离,最后练着练着便有些不满意,远远不如最开始时那般得心应手。
尉迟均消沉数日,又转念一想,渔老的剑诀之中本就是寥寥数式剑招,想必渔老走过的枯燥剑路比他只多不少,这么一想他便心里少了一丝怅然。再者一路行来,诛丁并未发现三人踪迹,倒是让他心里轻松了许多。
这一日,三人翻过一个背坡,远远瞧见圆盘的滚月之下,飘出一角酒旗,仿佛被酒店之中昏黄的烛灯融成了一汪看不见蕴角的长裙。
渔处机眼睛一亮,在漆黑的长夜里都能瞧见眸光,“哎哟,可算能够喝到一口热酒了!”
吴岑和尉迟均站在渔老身后,他们三人已经在瑟瑟寒风之中跋涉了许久,瞧见那一站昏黄的灯光,此时心里竟不约而同的起了一丝异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酒家看着近,却是开在数里之遥的旷野之中,瞧着模样十分简陋。
三个人依次进了门,摸到燃着的火炉边坐下。如今已是初冬时分,西北的天凉的有些快,寒风刺骨,三人走的都有些吃不消。
外面的冷风仍在刮个不停,三人缩在火炉边,这回却是半晌过去一人都未说话,只是耳里听着屋外的风声,各自出神。
渔处机瞧着尉迟均和吴岑二人缓过劲来,便招手将小二喊到身近,叫了卤牛肉、酱蹄髈、蒸羊腿之类的,小二只是嘿嘿摇头,只说没有这些。
他转去后厨,很快给三人上来一大碗豆腐都见不着几块的青菜汤。
渔处机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嫌弃太素了些,便站起身自己去后厨翻出一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腐乳,点进吴岑和尉迟均碗里,看着红油逐渐泡开,才招呼二人道:“先别觉得磕碜,在这大寒天,凑合凑合吧!”
他放下腐乳,随即连吃了好几碗。
店小二瞧着眼直跳,在后厨转了半晌,端来两碗肉末星子的酸汤,“加两文钱!”
尉迟均抱抱拳,谢过小二好意,便接过渔处机的酒,就着汤喝了几口,隐隐有些醉意,疲态一起,便伏在脏兮兮的桌上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又听见渔处机不断的给自己倒酒,他扶着头暗听了一阵,幽幽转醒过来,睁开惺忪的双眼,“渔老,再这么喝下去,只怕我真的醉了!”
渔老捧着酒壶,呵呵笑道:“人生路窄酒杯宽,小子,这有人在陪着你喝酒,机会难得,何不多喝上几口?日后便是想找老夫喝酒,兴许都没人了!”
尉迟均一愣,思衬一阵,便举杯与渔老对饮了好几杯。
渔处机今日不知是不是心情尚好的缘故,竟未曾逼出酒劲,而是任由酒劲在体内横冲直撞,最后让他醉意浓浓。
“我记着你喝过一次夜酒?”
尉迟均一笑,脸上红晕泛起,怔怔的摇了摇头。
渔处机抿了一口酒,“如若哪日夜凉如水,你也该躺在这旷野,枕着星辰,独坐天幕之下,孤饮长浊,喝着一壶壶绿酒,等着天边的晨慕一点一滴的从地下爬起,你会误以为是自己将这昊夜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渔处机眼意醉深,望着酒家被风吹的不剩几片的窗纸,月光透过一旬旬孔洞蜿蜒照进来,轻声的叹了几口气。
哗哗!
凉风吹起了数道窗纸,又呼啦一下吹开了门扉,小二快步走过去关门,却被渔处机轻声喝道:“慢着!”
尉迟均被冷风一吹,酒醒了大半,望见酒家远远的门外,有一群身着白衣之人持着灯盏,在野草之中滑动而来,腰间悬佩了明晃晃的物件,看样子似乎是配了剑。
尉迟均霍然站起,还以为是纳魄山的人追来了,“竟是纳魄山的野鬼,想不到这么快追来了!”
渔处机按了按他的手背,“急什么,并不是纳魄山的人!”
尉迟均转头一望,平静的望向门外之人,“那这些人是什么人?瞧着像是一些剑客?为何手掌也持有一个灯盏?”
渔处机点点头,“这些人,该是昆仑烛剑派,手中灯烛与腰上长剑皆可作为武器对敌,如果你能够在对敌之时,成功的将其灯盏上的绿火打灭,当下他们便会认输!”
尉迟均倒是不意外这灯盏做剑的做法,他前几日就已经见过,不过此时见着这些人不光有灯盏,还悬有长剑,便问道:“那这些人,又使剑又用灯烛,岂不会在打斗之时,凭白增添了许多负担?”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当中还有一个十分讨巧的故事!”渔处机一笑,“这昆仑烛剑派的创派祖师,原是一位女子剑客。早年间却不是一位习武之人,在家中做些女红之活,每每做到夜深人静之时,总只有烛火相伴……”
“后来她夫家落败,又将她倒地出门,穷酸落魄的她回到娘家,却并未被娘家接纳,心灰意冷的她自此投入道门之中,每到夜深之时秉烛夜照,仍旧觉得只有烛火能够宽慰自己的心灵,加上此时已经一脚踏入武学一途,便萌生奇思妙想……”
渔处机说道这里,微微一叹,继续道:“女子到了这时,已然不惑之年,长久以来的郁郁寡欢似乎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丝明悟,灯火摇曳间竟被她窥出一丝剑意,从此便苦心研究,创出一门人烛、火剑相互转生的神奇剑术来,这就是当初昆仑烛剑派的由来!”
吴岑讶异一声,出声问道:“渔老,不知这故事是传说,还是真的呀?”
渔处机笑了笑,“自然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谁知道呢!过去这么多年,已经无法考证了!”
三人说话之时,那些人已经踱到了酒家附近,尉迟均以为这些人定然会到这店中休息一二,毕竟这可是方圆数百里为数不多的歇息之地。
可是那几人却是停在了门外几丈处,并未踏进门来。
尉迟均这才打量了一些这群人,但见这群人之中各个都持了灯盏烛台,一行八人,均在低语交谈。
他们手中的烛火与店家的昏暗烛火一比,竟显得门外的灯盏格外明亮,似乎动静之间,两方已然在对拼计较似的。
尉迟均看了一阵,问出声:“渔老,这端着灯盏出剑,总归是有一手浪费了,对敌之时只要我用心揣测,定能将其手中的灯火打灭,那样的话,怎样都是我赢了!”
渔处机笑道:“不错!可是与你这般想的人,江湖之中何其多也!你以为这昆仑烛剑派的诺大名声是怎么来的?他们手中那盏绿烛,是以昆仑仙草作为灯芯,辅以道门秘术,燃烧力极强,就算在强风暴雨之中都吹不灭,你与他们对敌,还想分心去灭他们的烛台,只怕你事情不成,反被这些人给制住,到时候就看你笑话了!”
尉迟均恍然大悟,“那既然这样,这昆仑烛剑派,难道就没有一个不带灯盏的剑客?”
渔处机道:“似乎不持灯盏的没有,不佩剑的倒是有几个,武力高深之后,便无需带剑,你没瞧见那周器就以灯油做剑吗?”
尉迟均点点头,回想种种,怔怔出神。
这时渔处机神秘笑了笑,“小子,你不妨听一听,那些人在门外究竟在商量些什么,你年轻些,耳朵好,他们说了些什么?”
尉迟均点点头,凝神听去,越听脸色越加凝重,缓缓说道:“渔老,他们说,他们追丢了一个武林魔头,还有一路人不知所踪,似乎是被这人所杀……那人叫做……那人叫做秦景志,渔老,他们突然语声便低了……听不太清……”
“秦景志?”渔处机突然皱了皱眉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