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清场及顾由的惊与悲

姬汀香说的“清场”，不仅是要“红秋千”里没有客人，而是除了她和顾由，再没别人。红秋千美容会所，跟绝大多数类似场所不同，不是租用房产，而是全资一次性购买了房产。购买包括地下两层，姬汀香出资；购得第一时间，姬汀香就把房产就无条件转赠给了顾由。会所的法人代表，也就顺理成章写了顾由的名字。

会所一切装修，都是姬汀香设计监理完成；绝大多数设施、用品，也都是她出资购置，其余是她蚂蚁搬家弄来的；会所所有开销，包括工资，姬汀香也全部负担着。

作为名义上的老板，长久固定居住在地下一层专门套房里的顾由，毫无保留地执行姬汀香定的服务规则。

那些规则并不复杂，却透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自信和“宁缺毋滥、丰俭由人、长线经营、温存交友”的宗旨和气度，让作为实际管理者的顾由，觉得轻松惬意。

由于“规矩”的作用，开业至今四年多将近五年以来，彪炳“24小时全年无休”的“红秋千”，极少有“非工作时间”来造访的客人，除非姬汀香特意相约、挽留。除姬汀香以外所有四位“合同全时”、八位“签约客座”美容师，也从没“满场”过。至少顾由不记得。

同样，顾由也不记得姬汀香说让“清场”。

但他明白，“清场”，是要让滞留的美容师也离开。

这天，只有一位“合同全时”美容师刚服务完他送走的最后一位客人。

他揣着对姬汀香健康状况和云笑菲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的担忧，飞叉叉跑回会所，噔噔噔下到地下一层，正撞上收拾停当准备离去的那位美容师。

瞬间，他看明白对方要走的架势，就什么都没说，殷殷送出门，冲关了车窗、灭了车灯、看上去就像停住没人的悍马车，暗暗做个ok手势。

那位美容师注意到了很扎眼的悍马车，但显然并不知车子跟姬汀香的关系，几步跟近抢先跑到路边招出租车的顾由，问道：“还有客人哪？”

“啊？”顾由愣怔一下，瞥见美容师在看悍马车，“噢，没有没有。”

等到把美容师送进出租车，塞给司机一百元，忙不迭招呼离开，他才暗地松口气，目送出租车驶远，马上奔向悍马车。

“香姐！”他叫着，拉开副驾门。

驾驶位的姬汀香，萎顿得像是睡着了，不，更像命悬一线的将死之人！

顾由大惊失色。

“香姐！”

姬汀香软软指指驾驶门，嘴唇动了动。

顾由反应了一下，急忙关死副驾门，绕车头奔向驾驶门。途中，他目不转睛盯着车里驾驶位。其实并看不清什么，可他就是不敢移开目光。

姬汀香似乎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香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顾由奋力抱起姬汀香，差点儿闪个屁股敦儿——姬汀香的身体，轻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除了姬汀香，他这辈子唯一整个抱起的成年人，就是母亲。

那已是八年前的事了。

那时的他，没有现在的“女气”，纯牌儿棒小伙儿一枚。

那时的母亲，被癌症折磨得骨瘦如柴。本来就比姬汀香娇小一号的身体，轻得好像……好像——此时此刻怀里的姬汀香！

“我没事。”姬汀香稍振作，示意放下她。

“坐车里，看着她。”姬汀香说完这六个字，已经冷汗涔涔。

“香——”

顾由刚说出一个字，一米八、七十五公斤的他，就被一股绵柔但不可抗拒的大力，整个人推进车里。还没醒过神儿，又被关闭的驾驶门往里顶了一截。

调整好体态，望向车外时，姬汀香已不见。

他无奈地放弃张望，看向后座的云笑菲——肮脏、凌乱、呼吸微弱、沉睡如死。

“怎么了这是……”他爱怜地轻抚云笑菲额前、鬓边的乱发，像关切着最疼爱的小妹。

他没有妹妹，有姐姐。

姐姐六年前车祸死了。

相依为命的姐姐，给忙着大学毕业论文的他送来换洗衣服。学校不让进，因为觉得姐姐看着像是做“那种工作”的，非要他去接，证明是她姐姐而不是给学校里的谁“送外卖”的。

他去了，看见姐姐就招呼。

姐姐像受了老大委屈一样，搂住背包，向他狂奔。

一辆高级得他叫不出牌子的大轿车，飞一般从路面拐过来，直冲向校门。

姐姐没看见，只顾向他奔跑。

嗵的一声，姐姐被大轿车撞得飞起来，高高坠向学校门房正为大轿车缓缓抬起的挡竿！

他“啊”地惊叫半声。

后半声，被姐姐的身体跟挡竿端头的骇人碰撞，压回喉头。

学校门卫和大轿车司机，都说不是大轿车的责任，都说姐姐没的救了，让他把尸体拖到路边，别影响车辆进出。

他没听见一样，抚弄姐姐额前、鬓间的乱发，蘸着自己的泪水，想要抹去姐姐满脸血污，想要看看姐姐变成了什么模样。

学校门卫的头头跑过来，不由分说拽起姐姐鞋子被撞飞到不知哪儿去了的赤脚，生硬地往路边拖拽，骂骂咧咧说他呆子，让姐姐“死远一点”。

姐姐的裙裾，别拖拽得大开、向上身卷曲，露出蕾丝内裤和……

他感觉到，姐姐好像还在呼吸。

他清楚看到，被拖拽向路边的姐姐，胯间涌出晶亮透明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