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苏醒的记忆【上】
高璟当时，以至后来，都认定，在他看来“具有明显连带”并因而势必“自然联想记忆”的两个情况，在邱子方的记忆库中“断裂”到顾此失彼，决不只是由于“当事者迷”，而肯定带有俗称“脑子进水”这样的状况。只是，当时，他还不能认定，邱子方“脑子进水”，更是因为云笑菲的“缺位”，还是姬汀香施加的影响。
事实上，他已经做好准备，应对邱子方忽然把关注从《化外女鉴》被“破坏”突然转向云笑菲的失踪。虽然，他并想不出，是什么驱使着他去做这样的准备。
能确定的是，白准备了——邱子方的关注，并没往云笑菲方向“跑”，而是顺着姬汀香，跑去了另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的方向。
“红秋千。”邱子方突然冒出这三个字。
“红秋千？”高璟疑问地重复，随即想起，“那家美容院？姬汀香那家？”
“对！就是那里！”邱子方爆发般猛地站起来，在狭窄的空间里暴走，把茶几和左近小摆设小物件碰得稀里哗啦。
“我去过！去过她们地下的……那里男士止步的！可她请我去了！”
“她？姬汀香？”
“别打岔！”
高璟马上住声，有点儿忧惧地看邱子方——邱子方出离的“粗暴”，甚至带出了一丝“蛮横”的“别打岔”，让他觉得学者马上就会精神分裂！
邱子方忽然停下，停在靠近通往卧室的过道处，歪着头，很用力地巴掌拍脑袋，连续拍，啪啪作响、越来越快地拍。
高璟反而没刚刚那么忧惧了。
这样死命拍脑袋，他也有过，是“极力回忆”的身态表现；虽然客观上并起不到唤起或增速回忆的作用，反而可能会把自己拍晕，但主观上却是处于还在正常范围内的“独立”的“能动”状态。
相比较而言，对周围不管不顾的暴走，同时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则表征思考和语言相互支撑也相互干扰的状态——
回忆性的专深思考，思绪端头凌乱而模糊；伴以语言态的提醒、暗示、结段；一旦二者“错步”，就可能引发歧义和认知偏离；歧义和认知偏离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导致思维模型被割裂！
这个过程，通常不会被本人实时感知；如果没有知识性的预警和相应习惯，并因而不能及时中止，修复思维模型的割裂，就有可能积变成焦虑型精神分裂！这个积变的过程，可能绵延终身，也可能只有几分钟！
邱子方忽然停住拍脑袋，原地转了两圈，才找准高璟的位置，抬手，含混地伸出食指，有节奏地虚点高璟这边，像是要说什么而又需要组织和酝酿。
高璟刚想出个声儿，邱子方就猛然欺近，跟高璟隔着茶几，戛然停住，半跪半蹲下来，扥过便签纸和铅笔，一笔一划地大大描出两团图案，杵给高璟。
“像不像？”
“像？什么？”
高璟擎起邱子方杵过来的便签纸，试图调转过来细看。
“不要调转！”邱子方急切道。“就是写给你看的！”他说着，激动地点近旁活页本上他临摹的那俩黑疙瘩。
高璟顿时找到对比“像不像”的“目标”，马上集中起九成九的精力，去对比邱子方刚刚画在便签纸上的两团符号和影印件上临摹的那两个黑疙瘩；留了一分精力，去感受俯得很近的邱子方。
呼吸虽粗重，但还均匀；没有要说话的提气；姿态有变化，但很细微……
谢天谢地，都是正常表征！
他已经看出二者的相似，但故意又拖了大约半分钟，才迟疑地说：“看着，有点儿像。”
邱子方兴奋地说：“你也看得出来对吧！”
高璟皱眉，若有若无地点了一下头。
邱子方有点儿着急的咂吧一下嘴，抢过便签纸，铅笔在上面喳喳喳地涂抹，像画素描画的手法，俄顷，他又把便签纸递给高璟。
高璟接过一看，邱子方刚刚把那两团符号的比划都涂粗了数倍，乍看上去，两团符号成了两大团铅笔色的疙瘩，如同临摹的那俩黑疙瘩的等样放大！
“嘿！”他也有点儿兴奋起来，“这回，看着，就是大小不一样了！”
他充满好奇的看邱子方，“这俩是什么？”
“两个字！”邱子方抢过便签纸，在那两团放大了的铅笔色疙瘩旁边，大大地倒着写出两个高璟一看就认识的简化字——苦、叶。
“苦叶？”
“那个媵婢的名称，也可以叫名字。”
“硬币？”高璟话出口就想起来，“对对，媵婢，陪嫁女奴。”
邱子方冲他竖起双手大拇指。
高璟自嘲地笑笑，“真长学问！”
忽而，他盯住邱子方，收敛了笑意，问：“红秋千？您在红秋千看见过这样的——”
邱子方有点儿阴沉的缓缓点头。“没错！”
“这就是跟姬汀香的关系？”高璟问。
“不是么？”邱子方反问，随即手势示意高璟先不要说话。
高璟十指交叉、双掌相抱，收拢到胸前，殷殷看着邱子方，点头。
邱子方被他小学生一般的姿态逗乐，拿过便签纸，铅笔又画起来。
他一共又画了四张便签纸，其中两个上面，画了两团符号，旁边标注的简化字分别是：怀、申，和，苆、蒅；另一个只有一团符号，旁边的简化字是“筝”；最后一张上面画了三团符号，旁边的简化字是爻、吠、伶。
邱子方铅笔点着“苆、蒅”那张说：“这两个字，现代读音跟草字头下面的字是一样的。读作切、染。”
他又指三团符号那张，“这个字，两个叉子一上一下，现代读音是摇，摇摆的那个摇字；口字边加犬字，就是犬吠的吠字；第三个字——”
“这个我认识，”高璟抢答，“优伶、伶人的那个伶。”说着，他手指比划圆圈，示意“0”，“没读错吧？”
“读的比我准。”邱子方温暖地笑出来，明显放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