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撤离计划及其坍塌
张晓清永远都不知道，她穿白色古装的照片，救了一个人的命。那人叫詹克，喜欢被称呼英文名杰克，是一家大型美资经贸企业的中国区高管，乔楚探险涉及“项目”的“项目经理”，跟张晓清素不相识；甚至，跟乔楚，都素不相识。
自然，杰克，大名詹克的白骨精，也从来不知道，这个“项目经理”当的，差点儿不明不白丢了性命。
从死亡谷里明显的有人“入侵”痕迹（汽车），到那棵草的“问题”，再到张晓清的“异变”，一系列超出之前所有预设的情况，让乔楚对“重大发现”的前景多少灰心，对可能引起官方注意很是闹心，更对俩女性旅伴的安全十分担心。
他真是想“撤”来着。虽然不甘，也还并没最后百分百下决心；但的确，从跟钱丽雯在小旅店“男生宿舍”说出散伙的话，到看见钱丽雯彩信发来的张晓清古装照片，整个中间这段，占据他意念的“大主意”，就是“撤”、结束。
至少，跟钱丽雯张晓清的“活动”，要结束！
约见高璟，本是为“收尾”、妥当善后；具体讲，就是想就那棵草的“问题”，对口径、厘利弊——他不担心高璟说漏什么，因为那基本不可能。要说担心高璟什么，他更担心的是高璟的好奇心和非凡的刨根问底的能力。
而其实，他更想要做的，是不让高璟因为草的问题吃挂落儿。
迄今为止，这世上，能把“朋友”俩字儿和他扯在一起的，唯一只有高璟。
也可以说，是高璟，让他知道世间还有“朋友”这么一回事。
他不想破坏这个。特别是在什么都可能鸡飞蛋打的现在，以至将来。
他根本已经忘了委托高璟查悍马车的事儿。
按他所想，先跟高璟就草的事儿“妥当善后”，最好能让他俩都“干干净净”，退一步，说服高璟把“问题”丢在他身上。
然后，他会消失——对高璟，对钱丽雯张晓清，以及因为草的问题可能麻烦到他或高璟的任何人，人间蒸发。
他没准备跟钱丽雯张晓清再碰头，不管是在江海市还是在哪儿。
但他会把“小贝壳”的地址和高璟的联系方式告诉钱丽雯，让她们以为会跟他在那儿碰面，把她们引入高璟的视线，置于高璟的保护范围之内。
他希望，她们所掌握的关于他和他的探查活动的所有信息，能够满足高璟的好奇心。
他相信，无论如何，作为朋友，他的朋友，高璟会为他的俩旅伴，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撤”的最后关键步骤，是“处理掉”杰克和托马斯——他的事情做不成了，这俩人就变得毫无用处且饱含隐患了。
首先是杰克。他就在江海市，比较现成。
以他的能力，凭借手头掌握的相关信息，他能在一天之内，找到杰克的踪迹。
只要杰克在江海市，再要半天，最多一天，他就有办法控制住。
五分钟，或者稍长点儿，十分钟，他能让杰克成废人，并且深深知道“死”字怎么写，变成他的牵线木偶，给托马斯下圈套。
之后，托马斯会因为钻入那个圈套而又联系不上杰克，不得以地联络他。他会以担心杰克出卖“项目”和他们为由，诱导托马斯来“善后”。
托马斯如果来，当然找不到杰克。因为杰克早变成七零八落的尸块，被丢弃在方圆上千公里的广袤中去了。别说托马斯，就是神勇的人民警察，想把尸块都找着，也得少说三五个月；再等想到拼凑成一个人，尸块应该已经烂到测不全dna数据了。
当然，有个情况，可能会让警察叔叔早点儿找齐并且拼凑杰克的尸块，那就是外籍人士托马斯的死亡。
托马斯会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或者不可理喻的高空坠落事故。
除非特别高明且极其负责的法医，基本不会从死后已经变成烂西瓜的脑袋上，检出生前被钝器猛击的痕迹。
但只要不是严重渎职，一般般的小警察，都能发现托马斯和杰克的电邮往来。在此情形下，他用“太空号”跟托马斯的“单线联系”，就算留下了蛛丝马迹，也会退为“附加线索”。除非托马斯身后的老外出首揭发，这个“附加线索”很快就会被杠掉！
托马斯背后的老外，没法出首揭发他。说什么呢？难道说，这个叫乔楚的家伙，是跟我们盗取贵国文物的合作者、执行人？
他们能做的，只有跨山跃海地暗地追杀他乔楚。前提是，托马斯对他们足够重要；或者，托马斯的客死他乡，会影响到他们的“声誉”和“前途”。
即使跨山跃海追杀，他们也找不到他。一个靠一瓶水一包压缩饼干就能在别人的坟墓中活上一个月的人，不管谁，不管下多大本钱，都没那么容易找到！
从干掉杰克的时候算起，最多两个月，两条人命、一宗悬案，就会进入“尘封”状态。
到那时，高璟早被别的事情吸引了去。回归了正常生活的钱丽雯，恐怕都已经把“老乔”忘了。可能中了莫须有的蛊咒的张晓清，也应该由于及时回归正常，而远离了危险。或许还会记得他，还会记得死亡谷和这趟行程，但应该没有追溯的兴趣。那谁说的来着——生活总要继续啊。
而他的继续，可能是相当长时期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也可能是新一轮探查——做足功课，情况允许的话，故伎重施，寻找新的旅伴做见证人；也可能，直接去找邱子方求教……
可是，所有这些筹划，都在看见张晓清古装照片那一刻，动摇了。
倏忽之后，动摇，变成了坍塌。
坍塌的废墟中，赫然挺立着三个字——不甘心！
那扎眼的三个字，推着他，向对面近在咫尺的高璟发出明显带求助意味的信号——“能摆平么？我说草的事儿。”
“能。”高璟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条件，没有前提假设，也没有附加追问。
至少，乔楚觉得，是等不来那些了。
于是，他郑重对漫不经心喝咖啡的高璟说：“不管怎么弄，我都不想你老弟吃挂落儿。”
“那就只好把你供出去了。”高璟嬉笑。
“别供的太痛快，怎么也得过一遍老虎凳辣椒水，不然人家不敢信。”
蓦地沉寂。
蓦地对视。
好像一切都凝固了似的。
几秒钟后，雕像般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同时憋不住般喷笑出来。
还没笑舒展开，俩人手机同时响起。铃声音乐，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