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生死之交

面对云笑菲如痴如傻的样子，高璟不知道她是单纯被吓的，还是受了什么看不见的伤。他小心翼翼、壮着胆子，缓缓伸手，绕了一大圈，从侧后方拢住她后脑部位，一触之下，她没有明显的痛楚反应，高璟的手掌，也没感触到血渍、破伤、水肿。

“过去了——现在安全……”高璟嘘着声，以他所能做到的“最温柔”，对着跟死不瞑目的尸体就差一口气的女人，慢慢说出这七个字。

云笑菲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出来，猛扑向高璟，死死抱住，拼命把头往他怀里钻。

高璟顾不得别的，只是欣慰——她没什么严重的伤，不然很难做出这么剧烈而完整的动作，更不会有这么大劲儿，搂得他都要喘不上气了，脑袋顶得他心都要跳不动了！

他缓缓、松松搂住女人，重拾起本来就很生疏的哄孩子手法，轻轻拍打女人后背。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

他很清楚，那些问题，要想有答案，必须在警察到来之前就问。

他更明白，如果此时，问出那些，有可能会得到答案，也有可能让怀里的女人发疯。

所以，他忍住没问，一个字的问题都没提。

他就那么抱着她，俯到她耳边，嘘声说了两句要紧话：

我觉得，他不像非要你死不可。

跟警察，可以说，不认识他。

第一句说出来，云笑菲骤然顿住嚎啕，浑身僵硬。

第二句说出来，云笑菲开始呜咽，身体还是很僵硬，但高璟感到顶住胸膛的脑袋，微微动了两下。按他理解，那应该是，点头。

这番交流，也必须、只能，发生在警察到来之前。

警察来的并不快，周围倒是很快围过来一些观望的人。

临近楼房，也亮起了很多灯、伸出很多脑袋。

他们就那么相互搂抱着，男的席地而坐在大滩尿渍上；女的还是瘫软状态，一直呜咽。

顾由左右等不来云笑菲，就打她手机，关机。想了好几转，决定不惊扰姬汀香——很晚了，云笑菲想借宿，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况且，似乎，云笑菲不想让姬汀香知道她要借宿。

实在等困了，刚要睡，接到陌生来电，没敢跳过，接了，是个自称高璟的男人，说跟云笑菲在一起；云笑菲出了车祸，没大碍，但需要从里到外换衣服……

顾由二话没说，稀里哗啦准备好，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不惊扰姬汀香，自己去了。

在云笑菲一再恳求下，高璟没给邱子方去电。

躺在医院观察室病床上、被脱得精光、紧紧盖着大被子的云笑菲，像还有点儿不放心，怔怔盯着高璟。

“保证。我唯一敢自夸的，就是能保守秘密。”

云笑菲想说什么，却只是嘴动了动，继而，还是很苍白的脸，倏地红了半边。

高璟无声笑笑，微鞠一躬，让她休息，转身往外。

“哎——”她脱口而出，嗓门不小，自己都吓一跳，脸红透。

高璟站住，没回头，等下文。

“别离开我，至少，等到顾由——”

“就在外面，不离开。”

“谢谢。”

“太客气了。咱现在算生死之交了，不用那么客气。”

出了观察室，高璟觉得，刚刚那话，说的哪儿似乎不对；还觉得，好像自己的脸也有点儿红了的那种发热。

观察室里，云笑菲缓缓把目光从门移到天花板，极微弱的气声，叨咕：“生死之交……生、死、之、交……”

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发现别人糗事偷着乐的那种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顾由跟柏强几乎是肩并肩奔来的。

柏强是警察，两杠一星、高高大大，相貌身材、举手投足，都跟典型的江海市男人迥异，可其实却是彻头彻尾三四代传下来的“老s”。

守在观察室门外的两男一女仨小警察，显然没想会看见柏强，立刻打立正、敬礼，“柏队长”、“柏队”叫开。

柏强冲他们胡乱挥挥手，径直冲笑吟吟看他的高璟来，大手很有气势地伸向高璟，低声却很含着热情地说：“高老师，好久不见。”

仨小警察惊讶地看高璟。

柏强侧脸问他们：“怎么样，伤者情况？”

说着话，他松开高璟的手，转向小警察们，途中拍拍高璟肩头，手很重。

柏强跟小警察们了解云笑菲情况的时候，高璟跟顾由认识了。

柏强让小警察当中那个姑娘，带顾由进观察室，转回向高璟，欲言又止。

高璟摸出香烟，摆头示意，柏强一笑，点头。俩人默契地齐齐奔楼梯间。

“没想到，这么个事儿，都把柏队惊动了。”

楼梯间里，高璟给柏强点烟。

柏强犹豫一下，迎合了，深吸一口，长长吐出。

“要说惊动，不是案子，是你这个报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