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易碎收藏家
第二十五章易碎收藏家临近夜晚时,是诺埃尔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
这天也是,或者说,这天尤其。
江秋凉吃完并不丰盛的晚餐,说是不丰盛实在有失偏颇,啃着干干的法棍,江秋凉想到了休之前早餐时和诺埃尔争执的内容——“我啃一个月能砸死人的法棍也不愿再见到胡萝卜”。
一语成谶。
休肯定猜到了江秋凉在想什么,在他幽怨的眼神中温和的把一杯牛奶推到江秋凉面前。
“亲爱的,你太瘦了,需要多喝点牛奶。”
休似乎对于牛奶情有独钟,准确的来说,是对于劝说江秋凉喝牛奶。
每次他都是劝江秋凉喝牛奶,然后自己轻抿葡萄酒。
完全的区别对待。
很奇怪,江秋凉现在有些习以为常,好像他在潜意识中确定,这个身体就是需要的就是牛奶。
说起来,他似乎在这个建筑里从未看到过镜子。
三层的小楼,居然没有一面镜子,而他明显感觉到在这个世界,阿兰的身高要比矮一些。
江秋凉不是没试过把玻璃和水面当成镜子使,但是很奇怪,每次他都能从玻璃里清楚别人的样貌,却一直看清自己的。
有什么妨碍了他看到阿兰的样貌。
阿兰的容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或者说,难道让他看到了阿兰的样子,就能帮助他了解事情的真相了?
设想很荒谬,但是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江秋凉借着牛奶咽下了卡喉咙的法棍,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天暗了下来。
诺埃尔很忙,与其说是忙,不如说是焦虑,他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又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转得江秋凉头晕。
他的西装皱起,早已没有初见时的挺阔,白衬衣上还沾了大片的葡萄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倒上去的。
诺埃尔这几天是没有换衣服吗?
江秋凉细细回想,诺埃尔衬衣上葡萄酒污渍似乎随着日子的过渡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
要不要去提醒他一声?
江秋凉正想着,诺埃尔如同突然找到了目标,猛地看向他。
“阿兰先生,您怎么还在这里?您该上去睡觉了,快去睡觉吧,别从卧室里出来,被克洛德将军发现就不好了。”
江秋凉莫名其妙,直接被诺埃尔连推带拉拱上了楼。
“哦对了,休博士,”诺埃尔安排好了江秋凉,很快又将目光投向了闲坐在椅子上看好戏的休身上,“您能看着阿兰先生进卧室吗?我放心不下阿兰先生,但是我现在实在忙不过来了。”
休拉开椅子,做了一个很绅士的手势:“我的荣幸。”
说完,休对上江秋凉蹙起的眉,对着他抛了一个媚眼。
“不用了,我自己有腿。”
江秋凉在大夏天打了个寒颤,一步两个台阶跨上了三楼。
在二楼的栏杆处,江秋凉停住,还是没忍住对着楼下喊了一句:“诺埃尔,你的衣服有葡萄酒!”
回应他的是焦虑的脚步声,诺埃尔好像根本没有听到。
·
克洛德将军是深夜回来的。
午夜十二点,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割开了沉寂的夜色,明亮的火光让夜色望而生畏,尘土掩埋了早已无人相信的假象。
脚步声很杂乱,显而易见,克洛德将军不会孤身一人回来,他身边是士兵,确切的来说,是很多士兵。
诺埃尔的声音很容易辨认,但是夹在一堆杂音中,明明就在楼下,却好像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如同退潮时海水裹挟岸边的沙石。
脚步声一路从院子到门口,再到一楼。
江秋凉从床上爬起来,没有穿鞋子,而是光着脚悄声打开了卧室的门。
走廊是过渡层,底层沉淀着亮色,表层漂浮着暗色,像极了镶嵌式的炉灶里面卷裹的火舌。
吞噬着黑暗的火焰露出了一个阴毒的笑容,伸出欲望的手指抓住了偷偷溜出来的江秋凉。
脚步声和交谈声混杂在一起,编织成莫名揪人心神的恐慌。
江秋凉趴在三楼的栏杆上,用手掌托着头,居高临下俯视走上来人的帽子顶。
他出来的不巧,诺埃尔的身影恰好消失在二楼,他似乎跟在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身后,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他在喋喋不休,却没有任何人给他任何回应。
这位大人物,除了克洛德将军之外别无旁人。
没见到克洛德将军,江秋凉也不遗憾,他对于见一个老头兴趣缺缺,更何况是那个老头还不是让人心情愉快的隐藏狠角色。
一片帽子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戴军帽,休走在最后,火光中他的神情很正经,正经得让江秋凉觉得有些好笑。
大半面容陷在阴暗中,这依旧遮不住他好看的面部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