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储 - 狐瞳蒙尘 - 翎下雪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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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储

王储

金珠找来纸笔,努力回忆记忆中的“鬼故事”。

幼时,我总爱自己一个偷偷跑去湖边玩。回家被娘亲抓到,她就要打我,夜里就会与我说一大串的话。

娘亲说,在她和父亲逃出来的地方、那个最荒凉的戈壁,睡着一个古老的、司掌流沙的国家。他们的人都和流沙一样,没有真实的长相,也没有形状,每天看见了什么,就暂时变成什么。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蝎子……娘亲跟我说,那是因着他们所有人都把脸和身体献给了王储。

王储讨厌水,更讨厌水边会长出来的东西。所以他们的人总是悄悄把河流“喝掉”,然后抓回水边的活物,献给王储。等王储吃饱了、吃到喜欢的东西了,他就会沿着沙子的河流,流到每个人的身边,把他们都带回自己的国家。

……

“娘亲说,虽然我们一家跑出来了,但王储和他的臣民,仍旧能沿着金色的东西找过来,把不乖的孩子吃掉。”金珠面前那纸张上,已经描绘出了某种奇异图腾的雏形,“但是我后面想,我的头发也是金色的,怎么王储没有追过来把我吃掉?所以后头这几句,肯定是她编来唬我的!”

这荒诞的鬼故事,却叫静静听着的云舒眉头紧皱。

无相无形……不正合了那“无面”之意?且王储厌恶水与生命,亦与那人间河道干枯相符。

金色……是流沙还是……日光?又或是……

“娘亲还说,如果在绿洲里面突然瞧见不认识的人,一定不要出声、不要慌张。‘要轻慢地往后退,被对方发现了也莫怕,只要寻个机会敲他后颈,他便碎了。’”

……敲后颈?

为何金珠母亲知道得如此清晰?

正欲再问,却见她举起那画纸,叫其上蜿蜒蛇形呈于二位眼前。

“这是从前,娘亲教我在沙地上绘的。我觉着这蛇身上长了鸟翼很怪,便一直记到现在。”

云华本听得昏昏欲睡,一见这图腾,竟骤然惊醒。他将云舒与金珠护在身后,魔神之力自掌心涌出,眨眼便将那画连同后边桌案绞碎做尘埃。随即,他捂着头身形摇晃,似有不适。

“师尊?”云舒忙牵着他手安抚,助其压制体内那混沌躁动的力量,“可是记起什么?”

对方更紧地反握住他,迷茫痛苦的眼眸再度重归空无,方才一幕恍若错觉。

然此举已足够云舒确认:金珠所绘之物,必与师尊万余年前所经历之事相关。

那时仙魔首次联手,放下彼此恩怨,只为铲除邪教。

如此想来,竟还与如今光景有几分类似。但与那时不同,如今,他们还多了人族相助。

“狐仙大人,师祖他……他怎么了?”被吓得两股战战,金珠这才轻扯了下云舒,自责道,“是不是我画的东西,叫师祖他讨厌……”

云舒闻言失笑,一手一个搂着,柔声哄:“怎会?师尊可喜欢你了。还得多谢你,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线索……金珠,狐仙大人现在要去寻掌门,可否请你……带师祖回屋歇息?”

一听师祖没讨厌自己,自己所言还帮上了大忙,小姑娘当即不怕了,高高兴兴接下任务,拉着云华就往内室走。

“狐仙大人放心,我一定叫师祖睡个好觉!”

“真是辛苦你了……明日去后山,狐仙大人也跟着给你们提篮子可好?”

“好!一言为定!”

是夜,云鹤听了云舒转述,指尖无意叩着桌案:“流沙之国的王储……无面之人。虽二者名号相异,但如此听来,其内核却近。”

“师姐,那邪教藏的或比我等所知更深。”云舒凭借记忆将那图腾复原,唤云鹤来瞧,“若非今日金珠所言,怕是我等还对其方位信仰毫无头绪。师姐较我阅历更广,可曾见过这奇兽?”

云鹤接过那画,细细观摩,然最终仍然摇头道不知。对此,云舒亦未有失落意外之情。到底当年那邪教伏诛之时,他二人皆年岁尚小,唯一能记得的,也只不过是师尊云华消失了好几月,回来时还带一身伤罢了。

沉吟片刻,她起身道:“明日,我亲自去一趟西域。与魔族那司药巫樱一同,或可更快揪出其把柄……”

可她话音未落,云舒便略一擡眼,无声制止。狐仙抚过她眼下乌青,双目似嗔似怪,竟当真按得云鹤无言,与之对望。

“师姐近日劳累,又身系平衡师尊体内魔气安稳之大事、镇派护山之大任。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师姐不在,怕是各方心思不纯之人又得动起歪心思……师姐,你断然不可此时离山啊。”

他一番话言辞恳切,说得云鹤无奈摇头,只得探手揉揉狐貍耳朵,自责道:“是师姐心急,竟将这几样给忘了……可若师姐不去,那便只能由球球你亲往。你大病初愈,师姐实在不忍叫你操劳。”

“师姐此言差矣。”他挽着云鹤笑道,“今魔毒已清,球球妖力已恢复十之七八,只不过行一趟西域而已,如何就是操劳了?且若前往西域,则必得带上金珠。那小姑娘向来与我亲近,随我前往历练,她亦可更自在些……再者,我如今劫期将至,若于那地得了些好机缘,怕是归来时,便真成那百姓所言、真正的‘狐仙’了。师姐,你便安下心来,放球球去吧?”

被这小狐貍球捧着手磨了许久,云鹤终是轻叹一声让步。她捏着自己唯一的师弟那对耳朵,指尖溢出仙力去查对方体内经脉妖力,嘴里却不饶人:“你呀……放你出去,可以。但你得答应师姐一件事:完好无损地回来,别又把自己弄得惨兮兮。若是又伤了哪儿,师姐可饶不了你这个坏狐貍。”

“师姐放心。待明日晨间陪完师尊,球球便与金珠说。”他点头,又轻声道,“师姐,师尊他……就交予你了。”

“好。球球,若是在西域出了什么事,别硬撑。”

“嗯。球球记住了。”

东岭。

东岭行宫仿佛一夜之间活了过来。

墨翊珩与慕容瑾的旨意,如石子投入静谧的湖泊,荡开层层涟漪。

镇西军斥候与魔族暗探,首次打破那世代横亘于两族之间的隔阂,小心翼翼地往来,互相维持着一种微妙而脆弱的默契,开始共享双方情报。这条通讯链两端,是新升任对魔族特使总指挥的凌昭,以及终于和夜修罗区分开职务的司巡玉观音。二者一位沉静如水,一位笑靥如花,每回隔着水镜相见时,气氛谈不上融洽,效率却高得惊人。

此刻,凌昭正以剑鞘指着那河床图像,眉头紧锁:“据枯水河痕迹来看,抽干它的并非单纯魔气,反倒更类似于……阴寒死气。此外,与天河相距不远处的另一河道,亦隐现干涸之势。排查结果与镇西军暗桩所得一致,皆指向境外。”

水镜之内,面容姣好的女人指尖缠绕一缕魔息把玩,闻言动作一顿,问道:“凌统领,河床淤泥取样,可否许我一观?”

不出半刻,那看似寻常的土壤便被呈了上来。凡人肉眼看不出花样,然玉观音手握摄魂之术,隔着水镜只瞧了一眼,便窥得其上不祥之气漆黑如墨,似欲吞食周遭生机。

见状,凌昭挑眉:“阁下可是有了眉目?”

“凌统领观察入微,我自叹弗如。”玉观音懒懒客套两句,正巧云华仙山所赠图腾画像送到,便贴在身侧与人族一同观赏,“此物不祥之气,叫我忆起魔族古籍有载,道是西域远古之时有支信奉‘寂主’一族之密教。虽年代久远,收录极少,却是有一条教义流传至今。此教义便是‘汲水夺灵,万物归寂’。”

“‘寂主’?可与那所谓‘无面之人’有所牵连?”

“谁人可知?”玉观音摊手,却又点着那图腾意味深长,“名号而已,不过是皮囊罢了。仙山传音,他们那个祖籍西域的小姑娘,亦曾从母亲那处听来些‘鬼故事’,道是王储厌水,逐金而噬……这‘王储’,不正与那‘无面’、‘寂主’是一类货色?依那姑娘所言,此图应为其教内信仰之神物,还请凌统领四方探查时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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