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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

流沙

三日之后。

云华山晨雾未消,金珠便已背上了个小包裹,兴奋地等在望月轩外。

而望月轩内,云舒正耐心地为云华束起长发,并取来曾经云华最爱的发冠,替他细细理好。

“师尊,球球要出趟远门。”云舒语调温和,“顺便带金珠那孩子回家看看……您与师姐留在山中,要按时用药……另外,别自己一个偷偷喝酒,好吗?”

那混沌双目擡起,沉静地望着他。云华并未出言阻拦,亦未曾以魔神之力强留徒弟,仅以指为梳,抚过云舒银色的发顶与柔软狐耳。

到底是师尊,哪怕如今神志不清,他亦知晓自己这徒儿特意带上金珠,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云舒心下微酸,便俯身与云华额头相贴:“球球很快回来。届时,为师尊带西域最甘醇的佳酿赔罪,可好?”

兴许是熟悉的狐绒触感叫人安心,云华缓缓松手,转而捏住一条尾巴尖,绕在指尖把玩,只说:“师尊自然相信球球的实力。你大了,也是时候,去寻自己的机缘……早些回家。”

云华仙山,或言山上这群人在的地方,永远是云舒的家。

告别师尊,出门便见金珠一头金发利落绑起,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她正点着小脑袋听云鹤的嘱托,全然没了讲述“鬼故事”时的恐惧,满脸都是要陪狐仙大人去探险的雀跃,以及……眼底几分彷徨。

云鹤掌门蹲下身,为金珠整理衣领,难得温柔:“金珠,此番西域之行,一切皆得听从狐仙大人吩咐,勿要擅自行动,可知?”

小师妹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待在狐仙大人身边,不添麻烦。

“师姐……”狐仙大人也凑过去,拍拍金珠的脑袋瓜,“只是‘出游’而已,何必对她如此严厉?”

说着又对金珠道:“若遇上了喜欢的玩意,只管对我提就是。不必拘谨。”

被评价“严厉”,云鹤也不恼,只摇头搡那狐貍师弟一把,再拎着师弟活泼的耳朵训:“你这狐球,遇上谁都不忍心说稍微重点儿的话。怪道师尊……罢了。记着,遇事不可逞强,首要的还是你自己,明白吗?”

云舒太过心软,实在不适宜掌权。故而云华早便决意将掌门之位传予云鹤——尽管云舒潜力更高。云舒自知这点,亦无意掌门之位,故此事仅当做师姐弟相处时笑谈而已。

奈何这狐貍球到底是只狐貍,撒娇的手段日益精进。此刻,白狐仙君眨着眼睛看师姐,小指拽云鹤衣袖轻晃:“师姐放心,我每日都会传讯回来。”

一听狐貍软着嗓子讲话,云鹤便没了脾气。她再狠狠揉搓几把狐貍耳朵,便不再多言,放人离去。

最后望一眼倚在门边、静静看着自己的云华,云舒深吸一口气,周身泛起的柔和白光将金珠一并裹住。下一刻只听清风拂过,二人身影便消失不见,原处只余几朵花儿缓缓飘落。

行宫之内,慕容瑾正对着那封密信头疼,随即他指尖拂过一旁魔萤,小虫即刻飞往魔域。

不出一刻,水镜之内便显现出墨翊珩身影。二位至尊相顾无言,然气氛剑拔弩张。直至另一面水镜亮起,凌昭与玉观音影像并立,此种状况才算缓和。

“微臣参见陛下、魔尊。”凌昭率先开口,“这几日,臣等混入监工都尉之内,终寻迹追得几名行为诡异之役夫。经玉观音阁下所观,那几人身上皆混了浓重死气。我等追查其行迹,发现他们在夜深无人之时,前往干涸河床绘制奇异符文。”

他举起那模糊的拓印图案展示,其上所绘,正与金珠画出的图腾相吻合。鳞蛇盘绕扭曲,便是那四只羽翼亦呈现出不自然的伸展,透着一股不祥之意。

未等慕容瑾开口,墨翊珩便先笑出声。魔尊唤来司书夜修罗,后者只略扫一眼,便认出那东西是何物,毫无起伏道:“据魔典记载,此物四翼蛇身,乃鸣蛇也。然典籍失传已久,万年前对其的记录,只余‘见之天下大旱’。”

又是天下大旱。慕容瑾眉心拧紧,除眼下河道干枯外,又忆起当初那柳青得势,便是因为一场百年旱灾。

玉观音擡眸与自己“哥哥”打了个招呼,便接着道:“尊上命我等不可打草惊蛇,只暗中监视其接触何人。我等谨遵教诲,便见得那几人刻完这图腾之后,便会将某种粉末灌入刻痕之内。据留于河道观察的魔卒回禀,灌入粉末之后不出三个时辰,刻痕附近的土壤内,所有水汽都将被彻底抽干、甚至出现沙化。而河岸植被虫鼠,亦将于两日内脱水而亡。而另一队跟随役夫回营的……”

言及此处,玉观音忽地勾起一抹冷冽笑意,鲜红指甲曲起,与凌昭一同取来张东西。

那物黄中泛红,呈于眼前之时好似还在微微搏动,如有呼吸。

“有意思的是,他们擒获的那位‘接头人’他……没有脸。”玉观音俏皮地扯紧那张东西,松手时,此物富有弹性地收缩了一下,“正如尊上与陛下所见,这张皮上没有五官,皮肉光滑一片,仿佛生来便是如此。”

凌昭立即补充解释:“陛下恕罪,非我等不愿留活口审问。只是……微臣与魔卒等将其扣下瞬间,那邪祟便化作一滩黑沙,仅余此物。但请陛下放心,那几人所绘图腾已被尽数抹除。”

水镜的焦点集中于那张面皮,若非听凌、玉二人所言,怕是无人可认出那是人皮,而仅将其当做某类上等纸张皮革。但那脸皮透过水镜所传来的微弱气息,却足以叫人皇与魔尊神经紧绷。

那气息,他们至死难忘。

属于柳青。

或言,属于柳青背后那个“无面”的组织。

“继续查。”人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此外,命镇西军加强边防,勿要再放入哪怕一只老鼠。”

凌昭领命。玉观音扫了眼自家尊上,正欲开口,却是身侧阴影一动,夜修罗骤然出现在她身后,捏住她一只手腕——那皓腕已是半透明模样。

“到时间了,”夜修罗仍然毫无波澜,仿佛即将消散的人与他无关,“回来休息。我接班。”

“……哦。”玉观音撇撇嘴,纵然还想在外头多玩会儿,最终还是因着身体状况不允许,乖乖化作一道红光没入夜修罗体内,后者手腕处微不可查多了枚血色刺青。

“准。”墨翊珩这才悠悠开口,却又眸光一转,掂起云华山上飞下的冷雾,对慕容瑾道,“人皇,师伯传讯,言吾师已携小师妹前往西域。”

慕容瑾一怔,随即皱眉道:“小雪他……”

“孤只是尽盟友之责将此事告知,没有与你议论师尊的意思。师尊实力深不可测,无需人皇操心。”

“……哈,也是。”慕容瑾被他呛了这下,倒摇着头笑了,“毕竟莫说是你,便是朕与他相处千年,也从未窥得他全力出手……倒怪不得魔尊。”

本想在公事之外炫耀云华山与自己更亲近、却被慕容瑾反将一军的墨翊珩:……万恶的人类!

水镜熄灭,人皇魔尊各自离去,不再话下。

而此时,风暴中心的云舒已携着金珠,御风进入西域地界。

西域黄沙扬尘,却并未折损狐仙半分容光,相反,还为他多增添了几分潇洒不羁。他已收敛大半妖力,并隐去狐耳狐尾,又将银白发丝洗做乌黑,俨然一位携带幼妹出游的贵公子模样。

与其相对,金珠的兴奋则褪去大半,只余那抹彷徨愈发清晰。此处风沙、驼铃,以及与她本人类似的异域面貌,都叫她忆起儿时尘封的回忆。

途径市集时,金珠才高兴了些。

她牵着云舒,指着某个小摊上斑斓的彩羽挂饰兴奋道:“狐仙大人,您看那个。小时候娘亲给我买过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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