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宴
会宴
京中食肆林立,其中不乏西域特色的风味馆子,不过味道却没有年代札记这般纯正。相较那些改良过的口味,他们还是更喜欢眼前这桌。
屋门被轻轻叩响,门外的侍从将门推开,于然端着一大盘炙烤羊排走了进来。
“抱歉,打搅了,这是今晚最后一道菜——炙烤羊排,请各位慢用!”
齐宁之见他一副怯生生的乖巧模样,忍不住起了逗趣之心。他夹起一块羊排,“这羊排看着不错,可是你做的?”
“不不,您误会了!”于然一听,急忙摆手否认,生怕被人误解,抢了范统的功劳,“这道羊排,并非出自小人之手,而是我们食肆的肆厨范统做的,我们顶多只是打个下手,做些简单的准备或是摆盘工作。”
饭桶?
齐宁之瞬间产生了微妙的联想,随即忍俊不禁,只听“噗哧”一声,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于然此刻有些懵,虽说他从未目睹过有谁能在听到“范统”这一名讳后还能保持无动于衷的,但像齐宁之这般笑得如此毫不顾忌、毫无保留的,他还是头回见到。
待耳边的笑声逐渐淡去,便听齐宁之又道:“这名字倒是有趣的很,再来个饭碗,便能直接开饭了。”
“诶?贵人是如何知道陶婉小名的?”于然惊道。
“陶碗?”
“就是先前送汤进来的那位啊,她的小名便是饭碗。听我娘说,她小时候不爱吃饭,她娘担心她饿着,便为她起了这个小名饭碗,希望她天天有饭吃。”
“噗哈哈哈——”
齐宁之的笑声实在太过魔性,以至于静候门外的随从们也都没能忍住,纷纷低头努力压抑着笑意。
见齐宁之笑得如此开心,赵景明的心情也随之大好,他当即大手一挥,赏了于然两锭白银。
于然登时吓得如同木头般戳在那儿,求救的目光急切地投向陈溪,只见陈溪笑着点了点头,得到鼓励,他这才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然后捧着银锭,飘飘忽忽地退了出去。
头有点晕~!
“来,阿澈,你如今正是抽条长个的年纪,可得好好补充营养,来尝尝这块烤羊排。”赵景明见少年绷着张小脸,于是带着几分讨好,亲手为他夹了块羊排。
少年看都没看,夹了筷青菜送入口中,任凭那块羊排孤零零地躺在餐盘里。
气氛在不经意间变得微妙而微妙,陈溪小心翼翼地擡眼望去,只见赵景明的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给齐宁之也夹了一块,然后才轮到自己。
齐宁之则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仔细看,竟还能看出几分幸灾乐祸。
这让啃着羊排的陈溪,不禁好奇起来。
羊排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外皮金黄酥脆,轻轻一咬仿佛还能听到“咔嚓”的声音。油脂与香料完美融合,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脆皮,既锁住了肉汁,又增添了丰富的风味。
“这羊排,虽与我以往吃的有些相似,但似乎又多了些难以形容的馥郁。”赵景明尝过之后不禁问道:“怎么做的?”
“西域那边的秘制调料,回头我把方子给你。”宋玉盘大方地说道,紧接着,他眉梢一挑,“不许外传啊!”
“哈哈,行,绝不外传!”
气氛又再次热闹起来,宋玉盘举酒属客,众人纷纷举杯相和。而在这不经意间,被赵景明唤作阿澈的少年撇了撇嘴,悄咪咪地夹起了那块羊排……
*
楼梯下,于浩一脸焦急地紧握扶栏向上张望。
为了磨砺于然的胆识,他特意将本该由他送的羊排交给了于然,可看着于然那怯怯的背影,又不由得心生悔意,生怕他这傻弟弟一不小心说错话或是做错事,从而触怒了贵客。
于然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之上,原本不长的廊道,他愣是飘了好久,直至看见楼下于浩的身影,脚下的云端才变得坚实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心安。
他三步并两步地奔下楼梯,那急切的模样看得于浩心尖直颤,急忙伸手迎他,“哎,你慢点,多大人了,还这般毛毛躁……你哪儿来的银锭?”
“贵人赏的,哥,怎么办?”
于浩被这银锭晃了神,他自幼心思细腻,应变能力强,加之口齿伶俐,往往哄得食客笑声连连,因此也常得几文至十几文不等的打赏。但这足足二十两白银,他还从未见过。
虽说食肆明文规定,食客的赏赐可自行处理,但面对这么大的银锭,二人却莫名觉得有些烫手。
“这样,你先收好,回头私下交给陈溪哥再作处理,现在先去吃饭。”
于然愣了愣,他有些不舍。有了这个,他们就能给爹娘盖新房了,可他觉得哥哥是对的,于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两锭元宝收进钱袋,胸前顿时鼓了起来。
于浩觉得这也太明显了,便将钱袋给人系在了衣摆之下,打了个牢牢的死结。
饭后,杯盘一一撤去,赵景明的随从适时地呈上了他们特意从府中带来的小凤团茶。
宋玉怀心疼困得直点头的胡木,遂没再多留,欠身告辞。心系余笙的宋玉瑾见状,连忙也跟着起身。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宋玉盘不由得心生羡意。
饱暖思淫.欲。
在这么一个充满了诗意与美好的夜晚,自己为何要与赵景明夜话家常,哎!
奈何赵景明好似看不懂一般,故作姿态地吹了吹茶面上并不灼人的热气,又嗅嗅茶香,然后轻轻啜饮一口。宋玉盘笑着摇头,轻道了声幼稚。
之后在齐宁之的提示下,赵景明才想起什么。只见他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镶金玉牌,神情庄重地传达了圣上的口谕,以及对陈溪的赞许与赏识。
陈溪受宠若惊,立即起身双手接过,与宋玉盘一同叩拜谢恩。
重新落座后,宋玉盘又恢复了方才的轻松之态,“圣上也真是小气,好歹也算得上是造福苍生之举,竟然只用区区一块牌子就给打发了。”
此言一出,陈溪的脸色瞬间煞白,他迅速扫过主位上的二人,在桌下轻轻给了宋玉盘一下。
宋玉盘还觉得自己挺冤,委屈巴巴地看过来,“难道不是吗?”
好在赵景明并未介怀,他笑道:“切勿小觑了这枚玉牌,此乃圣上登基时,特意命人所制,天下只此三枚。见此玉牌如见天子,违逆者,可先斩后奏,相关政令也早在数十年前便已传达三公六部,各路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