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即便有周太医日日施针,君珩的身体还是一日日差了下去。
但有些事，即便顾皎再不情愿让他接触，总也是不能完全放手不管的。
她爹一清早便匆匆来了一趟,一是和君珩回禀近日朝中之事,二……则是带了民间的名医来为他诊脉。
“周太医要是知道您怀疑他的医术,该要哭了。”名医离开后，君珩淡笑着着看着顾青行。
“恰巧遇上了,便顺道带了过来，想着要是好的话，也可以给太医院添些新人。”顾青行亦是一笑，似乎此举当真是为他引荐此人而已。
言罢，二人再不提起此事。
待顾青行走后，君珩端起一杯茶,掀开杯盖后，那荡开的水纹却模糊了一瞬,而后，他擡手捂上胸口，沉闷地低咳了几声。
这时，门再一次被推开，他极快地放下手，扬起一抹笑，看向来人。
“我爹走了？”顾皎如往常一般端着药粥朝他走来,随即皱了皱眉,放下碗用衣袖在他额前擦了擦：“怎么还起汗了？”
君珩松了松衣领,朝她一笑：“方才怀安添了些炭火,你又不肯让我穿少些，倒真有些热了。”
“热就热了,出出汗也好。”顾皎也觉出殿内的温度是高了些，便转身去将炭炉动了动，又走过来探手摸了摸他的脸，方才走到他身侧，伸手去端那碗粥。
君珩却先一步将粥碗接了过去，在她诧异时，低下声音，面上少见地浮现了些许的孩子气来：“每日都是这个，好苦。”
“苦也得吃呀。”她好笑地看着他，“这个都嫌苦，待会儿的药可怎么办？”
他将头抵在她的肩头，闷声道：“我想吃闲云轩的酥饼。”
这些日子他少有进食，更是没提过什么要求，而今听他这样说，顾皎也不由软下了心，低头道：“好，那我让影夜去买。”
他却摇了摇头，少见地带了些坚持般道：“可我想吃你买的……糖馅的。”
顾皎失笑，买又不是做，怎么还挑上谁去了。
刚要拒绝，他又道：“听说今日也有街市，皎皎再帮我带些解闷的小玩意回来可好？”
顾皎想了想，他整日待在屋里，想来也的确是闷了些，便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先陪你把粥喝了。”
“有些烫，我待会儿自己喝便好。”他拽了拽她的衣袖，动作有些急地将她往外推了推，“你快去吧……快去。”
原本还想开口打趣他今日的心急，视线落在他的袖口，顾皎眸光一滞，下意识想要走向他，可下一刻，她却忽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走出一步：“好，你等等我，很快便回来。”
身后没有传来他的答复，只有微微急促的，仿佛在压着什么的呼吸声。
杯盖碰撞的声音忽地响起，顾皎顿住脚，想要回头，却听到他低笑着道：“可能还需要你捎个杯子回来。”
她止住了回身的动作，指尖攥紧了衣摆，依旧平稳答道：“好。”
直到殿门在身后合上，顾皎方才缓缓靠在门前，想起了方才所看到的，那一抹渗于袖中的暗红。
怀安走上前，刚要开口询问，她擡手制止了他，将门口让出，哑声道：“你去看看他，便说我已经离开了。”
语罢，怀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霎时漫上了急切的担忧，当即推门冲了进去。
顾皎立在暗角，垂眸听着里面响起的桌椅挪动的声音，一声急过一声的咳嗽，也闻到了那即便被门隔着，却依旧弥漫而出的淡淡血腥味。
她在瞒他，他知道。
而他也在瞒她，他不希望她知道，她便不知道。
……
顾皎依旧是去了闲云轩。
平静地望着小二熟练地打包着刚出炉的酥饼，她的思绪却始终杂乱无章，直到耳边响起一句：“客官，您的酥饼好了。”
她颔首接过酥饼，踏出了门外，也是在这时，一道寒光自她脸侧划过，下一瞬，衣袂破空之声响起，影夜长剑出鞘，刺向了座中一人。
那人亦是推桌而起，袖中再次甩出几道暗刃，直朝影夜而去。
大堂之中顿时乱成一片，顾皎皱紧了眉，愈发觉得那道与影夜对战的身影眼熟，她似乎见过那人，是……
沈舟身旁的书童！
她惊然擡首，想要唤回影夜，可话未出口，身后一股异香袭来，一个白帕悄无声息地捂住了她的口鼻，下一瞬，她便失去了意识。
……
与此同时，谢家的营帐之中。
“我不是说过了，除了养伤之外，你什么都不必再管，你为何又将谢九他们派了出去？”
谢崇玉掀开帘帐，快步走入，看向了侧躺在卧榻上的人。
谢长陵低笑一声，在身侧女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你是想问我，又暗地里谋划了什么吧。”
“谢长陵，我没在跟你开玩笑。”谢崇玉眸如沉雾，“若你信不过我，便选一个你信赖之人托付，我绝不多言，但你不能再耗神了。”
“我若信不过你，又还有谁可信呢？”谢长陵唇角竟是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来，而后侧头与一旁的女子对视一眼，眼中有温和的情绪流过。
谢崇玉的目光亦是落在了那人身上，韶和郡主温鸢，晋阳王之女，也是……谢长陵为了与晋阳联手，而迎娶的妻子。
“我先出去，你和崇玉好好聊，别起争执。”温鸢淡然一笑，起身朝谢崇玉微微颔首，从他身侧走出了帐中。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谢长陵方才转回目光，左手擡了擡，示意谢崇玉在一旁坐下，自己也披了件外衣起身坐在榻边，举止宛如寻常公子一般随意：“其实养不养的，左不过也是早晚的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不差这几日。”
谢崇玉神色一滞，在他开口前，谢长陵却又宛如闲聊一般提道：“谢九和谢一两个人，谢九虽说武艺远超旁人，脑筋却差了些，而谢一心思缜密，刚好可以填补他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