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面圣
流云风却毫不在意,依旧一字一顿地说道:“下官欲奏请圣上平反医门开医禁。”搬山翁闻言睁开了那双似睡非睡的眼睛:“贫道还以为状元郎新入仕会有些新意,没成想却还是老调重弹,你可知当年提出禁绝医门的人是谁?”
流云风说:"我父亲。"
搬山翁惊讶道:“你既然知道,还要替医门平反?"
"此事势在必行。"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儒门为敌了。”
流云风说:“非为敌,不为伍而已。”
搬山翁说:“儒门经义,非黑即白,唯儒独尊,不为伍,即是敌,更何况你出身儒门。”
“相国大人当初举荐下官前往燕城,不是早料到会有今日,又何必故作惊讶之态,徒让晚辈瞧不起。”
搬山翁呵呵一笑:“状元郎快人快语,性情直爽,难怪连帝师都另眼相看,只不过禁绝医门是圣上亲自下旨,二十年前因为此事丢了性命的人不计其数,状元郎虽深受隆恩,但若因此触犯龙颜,只怕好不容易挣来的状元之位转眼就要拱手让人。”
流云风道:“若能以一状元之位解天下百姓疾苦,学生甘之如饴。”
“状元郎能视功名如粪土,活得光棍坦荡,可贫道身为道门耆首,却不敢拿整个道门的前途跟状元郎孤注一掷。”
流云风早已料到搬山翁会有此回答,问:“下官斗胆一问,太宗在位时待相国大人如何?”
搬山翁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沉吟片刻后,说:“贫道为先帝时相国数十载,先帝对贫道谏议可谓从善如流,蒙先帝厚爱,贫道得以施展平生报负,君信臣力,天下富足,知遇之恩,皓首难忘。”
流云风微微一笑:“太宗之死,朝堂百官一直讳莫如深,而弑帝之人却依旧逍遥于国法之外,高居届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于法于情,相国大人是否欠太宗一个公道?”
搬山翁眼中凌厉精芒爆起:“状元郎请慎言!四皇子私通张贵妃,窜通御医下毒弑父谋逆被太宗当场轰杀,史官铁笔记录在案,何来弑帝之人高居庙堂之说,若再胡言乱语,可别怪贫道要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了。”
这时,黑袍老妪再次发出一声冷笑:“真不知你这老道是真糊涂了,还是装糊涂!”
搬山翁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位姑娘从见面时起便对贫道出言不逊,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若是故人,贫道也好相认。”
“示人就示人,就怕你不敢认!”
黑袍老妪也不再遮掩,伸手揭去脸上易容面具,一头金发倾泄如瀑,精致绝伦的面容下,一双星光璀璨的湛蓝眼眸带着一丝嘲弄和不屑。
“老道,可还认得本宫吗?”
搬山翁眼中精芒暴现,盯着这面具之下充满异域风情的绝世容颜看了许久,突然伸指弹射出一股道元真力,没入这金发女子的体内。
许久,他收回真力,起身施礼:“见过贵妃娘娘。”
……
几个时辰之后,搬山翁立于瀑口古松之上,望着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的两个身影,脸上神色有些感慨,也有些不解。
松间白鹤凑上前来,扇动着白翅,发出尖锐的鹤唳。
搬山翁叹了一声:“世人都说今科状元文武双修,在同辈之中天下第一,谁又曾想,真正天下第一的,却是他的口才谋略,此子胸中格局,我道门同辈弟子之中,无一人能及,左相国得此麟儿,却以嫡庶之别生生将他逼出儒门,实在是一着臭棋。”
白鹤尖唳几声,仿佛在回应搬山翁刚才的话。
搬山翁笑道:“不急,且看明日上朝他如何应对。”
……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宫城南门之外祭天坛上,早已等候着手执玉圭,身穿朝服的六品以上文武百官,等待上朝。
与往日不同的是,人群之中,多了几张生疏的面孔。
这其中,国子监山长墨爱也就罢了,区区从四品官,来不来都无关紧要。
但尚书令范先忧是两朝元老,已是半退隐的状态,若非有国之要政相议,他已很少出现在早朝上。
正当百官暗自猜测之时,天空中传来鹤唳之声,一道白影从远处疾飞而至,落在祭天坛。
从鹤背下来一白发老翁,笑盈盈地走过人群,一一朝百官点头示意,百官纷纷施礼。
右相国搬山翁的出现,让百官心中更加不安。
“怎么连搬山相国也来了,莫非真有大事发生?”
“难道是魔族又犯边了?如今左相国挂印而去,至今无音讯,若真是外敌得知此事大举进犯,朝中也只有搬山相国有这威望统御全军了。”
“不可能,江夏有洪涛将军镇守,数十年来一直是固若金汤。”
正议论纷纷之时,远处传来疾驰兽蹄声,转眼也已到了跟前,流云风骑着浑身冒着蓝气电光神骏不凡的闪雷兽飞奔而至,翻身下马,大步走来。
“这流云风自圣上将他擢升为刑部侍郎之后,还从未见他上过朝吧?”
“坊间传闻他最近行踪诡秘,动作频频,也不知他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正议论纷纷之时,宫门打开。
“上朝了!”
百官鱼贯而入。
……
太极殿中,文武百官分列于大殿之中,行参拜之礼。
成帝坐于正殿金龙帝椅上,看着阶下白发老翁,微微一笑。
“搬山相国竟也在,来人,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