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亡国之兆
“贵族圈地，富有弥足之田，穷无立锥之地，此其一。”“六部失职，尸餐素位，此其二。”
六部官员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尤为精彩。
流云风却无视这些人的脸色，继续说：“世家势大，寒门失语，权贵霸市，盘剥贫贱，国库空虚，此其三。”
此语一出，朝中七成世家官员无不面面相觑。
国子监学流云忠出言喝道：“流云风，别忘了你也是出身世家，若不是你姓流云，能有今日荣光，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混帐东西！”
范先忧出言道：“监学大人何不先听完风侍郎所说再行驳斥不迟，否则倒显得心虚了。”
流云忠一时语滞，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流云风继续说道：“族法泛滥，国法不张，冤案频出，伸张无门，天听不达，此其四。”
言毕，回头朝身后百官高声道：“若下官之言有失实之处，愿当朝除去这身官服，自领廷杖。”
一时之间，百官竟被他气势所慑，面面相觑。
吏部尚书鸿福广早已按捺不住，站出来喝斥道：“一派胡言，圣上治下，一片清明，若非百官勤于政，百姓勤于业，哪来如今的繁荣盛世！”
流云风缓缓道：“既然是吏部尚书发问，那下官便以吏部为例，刑部去年立案宗卷共一千二百多宗，其中涉及流云，鸿福，搬山等各大世家官员案宗，共三百二十宗，皆为悬案要案，涉案人员占据各衙门要职，另有两百宗涉案者，多与各大世家有姻亲关系……”
“经我司刑署数月查探，其中涉案官员，非科举出身，以孝廉举者，有一百七十二人，而举荐之人，皆为姻亲裙带，无实绩可考，高价买卖官位，仗势欺压良民，勾连成网，官官相护以致法不能加，刑不能上，下官已将名单记录在册，这些都是吏部提拔审查的官员。”
说着，衣袖之中落出一页书折，稳稳飞向发难的鸿福广。
鸿福广接过翻看数页，上面不但记录了姓名官职，所涉及刑案，以及家族成员关系，还画上了容貌。
翻了数页之后，鸿福广合上折子，退回列中，不再言语。
鸿福广碰壁，吏部官员看在眼里，心虚者自然不敢多言，更别说那些想言而不敢言的。
眼看流云风气势如虹，流云忠越看越不是滋味，站出来喝道：“你不过担任区区燕城县令三年，便敢信口开河，以偏概全，污蔑整个大周，岂不知我堂堂大周幅员辽阔，百姓即使多于今数倍，也皆能有可耕之田，贵族虽有封地，却还不至于占了所有百姓的田地，你妄言穷无立锥之地，是对朝中群臣的污蔑，也是对圣上恩典的歪曲！”
流云风淡然道：“监学大人醉心于伏案埋首钻研学问，怕是久未出京，早已不知寻常百姓家冷暖饥饱了，刑部宗卷司这些年所受理刑案，十有二三是因贵族圈地，百姓反抗而起的命案血案，为强占民田民宅，利用官权低价强征强买，若遇反抗，不惜出动官兵威逼恐吓，再有不从，抄家灭门也是常有之事，一官圈地，可使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
说到此时，他顿了一顿，回头扫视一周，目光所至，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流云风的目光最后落在一名工部侍郎身上。
“黄大人，五年前你任海州琼郡知府时，曾为母亲祝寿大兴土木造园林，圈地数十顷，打砸屋舍上千户，打压关押上告百姓，强安罪名充军发配，派人驻京行贿拦截地方官员奏折，雇文人墨客著书立传，粉饰暴行，诬良民为暴民，四处传扬你政绩与孝名，借此以得升迁……”
工部侍郎黄至诚脸色剧变，浑身发抖地转过身，指着流云风：“流云风，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血口喷人，污蔑于我！”
“黄大人自以为筹划周密，买通刑部侍郎钟规钟大人，压下案情不报，便可万无一失，可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钟大人私下留有你与他来往书信，将你当年所犯下罪证留存以作把柄，本官数月前便已派前刑部外郎寒三尺大人前往海州琼郡，一一查证，现将钟规大人书信和所得证据呈圣上过目。”
说话间，已有展护卫下了殿前台阶，将流云风所呈书信证据呈到成帝面前。
成帝并未翻看，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黄侍郎，你有什么要自辩的吗？”
黄至诚扑通一声跪倒，伏趴在地，额头的汗水滴落在石板上，瑟瑟发抖，“陛下明察！”
刑部尚书韩有光站出来质问道：“风侍郎，你口口声声说钟规钟大人与黄大人有书信往来，可刚刚鸿福广尚书说钟大人遭人暗害，这些书信你是从何而来，莫非谋害朝廷命官的人，就是你？”
上百道目光齐刷刷落到流云风身上。
流云风不紧不慢，点了点头，“钟规大人的确是下官亲自捉拿，如今已被下狱收押。”
韩有光喝道：“混帐！别说钟大人是朝廷四品大员，破案立功无数，就算他有所错失，凭你一个后学晚生，不请示上司，也不启奏陛下，就敢擅作主张，捉拿朝廷大员，你可还有将国法和圣上放在眼里！”
鸿福广也乘机出言道：“陛下，如此目无法纪，不尊长上之人，实不宜再姑息纵容。”
成帝问：“风侍郎，你可知罪？”
流云风说：“陛下容禀，经臣查明，钟侍郎实为潜伏朝廷的毒王门徒，私设刑牢，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冤死替罪者数不胜数，前刑部侍郎一家灭门惨案，便是他下毒所为，并栽赃前刑部外郎寒三尺，此份供词是臣亲自审讯，由钟大人亲手画押，请陛下过目。”
说着，又从衣袖之中取出钟规画押的供词呈上。
成帝阅毕，猛地一拍龙案，“的确该杀！”
群臣惶恐，纷纷道：“圣上息怒。”
韩有光却说：“圣上，绝不可听风侍郎一面之词，以刑部大牢刑司的手段，钟大人屈打成招也未必不可能，还请圣上将钟规当庭提审，圣上亲自过问。”
成帝沉吟片刻，说：“风侍郎，钟规如今何在？”
“已被关押在秘密暗牢。”
“传审，朕要亲自讯问。”
……
半刻之后，前去宣召的人传过话来，钟规已死在牢中，百官哗然。
韩有光喝道：“流云风，你好大的胆子，不经圣上庭审，谋害朝廷四品要员，你该当何罪！”
“圣上，钟规大人定是被屈打成招，流云风仗刑具之利，残害同僚，其言其行实在令百官不寒而栗，恳请圣上将其革职治罪，否则百官义愤难平！”
其余六部官员也纷纷下跪，“请圣上将其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