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言父过
成帝淡淡说:“他虽是你幼子,却也是新科状元,国法大于家法,朕既已许他心愿,便不能轻易改口,孝卿稍安勿躁,流云风提此有违孝道的请求,想必有其不得已的苦衷,何不先听一听他有何话说,再作决断不迟?”流云孝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最终平静下来,不再说话。
帝师,江涛,墨爱三人退到一旁,眼神没有离开过流云孝片刻,任谁也不再敢轻视这个一声怒吼便震退文武百官的左相国。
流云孝已经太久没有跟人动手,以至于朝中很多年轻官员都将他当成一个文官,忘了他也曾是手握几十万重兵,重挫大周边疆各强族的无敌将帅。
如今流云孝这冲天一怒,才知这个权倾朝野的左相国,武力非但没有退步分毫,反而精进到一吼退百官的可怕程度。
这还只是一吼之威,若是全力出手,又会有什么样的威力,那画面简直无法想象。
成帝转头望着流云风:“你身为儒门弟子,讲究孝悌恭谦,提出这等违背宗门教义的要求,对你父亲名誉造成无可挽回的污损,足使你万劫不复,若没有充分的理由,朕也不会轻饶了你。”
流云风转过头,望着流云孝,说:“君约十年期,三十君未至,暖河渔家女,君可曾忆起!”
流云孝闻言,浑身一震。
流云风直视流云孝双眼,淡淡说:“昔日炎狐族圣姑已死,临死之时,心中所念之人,依旧是那个许她十年之期的男子,父亲可曾有一日想起过这个被你辜负的可怜女子?”
一向镇定的流云孝,此时也仿佛被流云风所念诗文触动了心境,脸色变了数变。
“父亲,你身为相国,自负风流四处留情,府中已有三妻四妾,依旧纳娶不断,你说这是出于孝道,为流云家延续香火,若能做到不偏不倚,赏罚分明,倒也无可指摘,偏偏你还喜新弃旧,纵容正房欺压侧室,以至兄弟姐妹无一和睦,表面情谊,内斗不止,互相攀比欺压……”
“这些都且不提,最让孩儿心寒的是,你明知我兄长流云登受正房下毒暗害,你不但不施严惩,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作不知,姑息养奸,以至不久前妍妹妹受奸人所害,你也不闻不问,还以嫡庶之别打压庶子,借故施加儒门上古封天五重禁在兄长和我身上,压制庶子修为,枉顾公义道理,不公不正……”
说到此时,流云风突然如遭雷击一般,脸色苍白,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猛地仰头朝天大喝一声:“去你的子不言父过,你今日纵是夺了我的性命,炼烧我的魂魄,也休想封我的口!”
全身新痕旧伤在他一声大喝之中,崩裂开来,血溅方圆数米,其状之惨烈惊悚,百官见状,无不惊骇。
封天五重禁的威力,他们多少有些耳闻,从古至今,被儒门施展此禁术的儒门弟子不计其数,极少数人能活过三十岁,就算活过三十岁,也最终庸庸碌碌,郁郁而终,终生被压制住修为,不得突破。
而被施以此禁制的儒门弟子,无不是天才之资,只因行事悖逆,受宗门审叛而冠以了异类之名,才以此术来规劝子弟,勿违教义。
没想到身为左相国之子的流云风,竟也被施了此禁术。
从流云风此时的状态看来,显然是刚刚那番对其父的指责,触动了禁制,对他进行了惩戒,谁知流云风竟以蛮力硬抗禁制,以致全身筋脉肌肤爆裂,血染大殿。
流云孝看着这个从未被他放在眼里的十三子,如今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斥其非,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
换作在相国府,流云风不敢,也不可能对他说出这番话来。
可如今却是在朝中,有成帝当前,又有帝师,江涛,墨爱三人护着,他若强行出手制住,等于是心虚,落实了流云风这些指责。
一时之间,他这个被誉为无敌元帅,智谋无双,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左相国,面对自己幼子的指责,竟也变了脸色,进退两难,无计可施。
流云风浑身浴血,缓缓站起身来,“母亲痴心系于你一人,即使被你辜负,也从未有过怨言,母亲对你的情义,孩儿自幼看在眼中,她是如何从爱你慕你敬你盼你,一点一点地失望,再到绝望,直到兄长被正房所害,她才下决心带着我远离你,远离相国府……”
说到这时,流云风口吐一口鲜血,神智已变得有些不太清晰,再说不出一句话,任谁都看得出来,禁制对他的伤害,已到了危及性命的程度。
江涛,墨爱两人眼露焦急之色,倒是帝师,越看这流云风越觉得对脾气,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老头子活了一百多岁,能认识你这个小娃娃,不算白活,今日你只管快意恩仇,谁要敢以大欺小,以强欺弱,阻你说话,老头子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帮你挡下!”
美丽的酒家女子愣愣地看着这个血人一般的心上情郎,才知这张让她又爱又恨,日思夜想的俊秀脸庞下,竟隐藏着如此沉重痛苦的负担,如今爆发出来,如此地狂霸决绝,却又如此地令她心神震颤,一时之间,呆呆地看着他。
此时的流云风眼中只有流云孝,封天禁制最高第五重孝道经义被他这悖逆的思绪所触动,在他脑海之中化出五只上古圣兽,将他的脑海搅得天翻地覆,寻找他的本尊意识,想要将他吞噬抹杀。
若非在太阳城中炼化的黑色残念扩充了数倍脑域,他此时早已被这五头上古圣兽所弄成白痴一个。
脑海上空,另一个他,怒意正炽,手执一柄长剑,剑长如瀑,与五头圣兽拼死周旋。
流云风的本尊意识化为一只巨大无比的海鲲,如飞棱一般在广袤无垠的脑海中腾挪飞跃,一时潜入深海,一时跃出海面,在海面滑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