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民以食为天
离这墨门学子不远处,一名兵门弟子正砌沙为山河地型图,为城池工事,将一座栩栩如生的城池展现在评判百姓的面前,向人展示如何建设一个攻防兼备的坚固城池。另一边,有匠门弟子则取出木材,手起锯落,木屑飞洒,施展各种巧妙雕花凿孔,卯榫连接的技艺,一件精致优美的家具渐渐呈现众人面前,赢得百姓评判的喜爱和惊叹,不一会的工夫便得到几十颗玉子,稳居第一轮前十甲。
百姓评判沿着考场所设走廊,一一浏览而过,驻足于感兴趣的仕子前,应试仕子们竭尽所能,各展其长。
忽闻古琴铿锵,音色浑厚稳重,古风盎然,让人闻声为之肃穆,进而沉思自省,收起骄奢放纵之意,生出向贤慕圣之心。
又有一悠扬活泼跳脱的古筝之声,如泉落碧渊,叮咚之声回响于幽谷,又如一仙气飘飘的女子于烟雾之中翩翩起舞,勾起人阵阵遐思。
两种音声,你追我赶,你疾我缓,如一水一火,互不相让,都想超过对方,但双方技艺显然不分伯仲,谁也无法压谁一头。
天坛上,几位监考官闻声纷纷点头,眼中有赞许之色。
“儒门音声怀旧追古,不假技巧花俏,却如大地一般朴质厚重,有悯苍生之风骨,初听虽觉悲怆沉闷,久听之却能使人沉心静神,助益修为,论惠民之术,无有比此更佳者。”
“百乐门的音律也不遑多让,活跃跳脱,技巧变幻莫测,婉转流畅,如美人之妙舞,秀才之笔锋,令人沉醉。”
“音色虽巧妙优美,可若人人沉溺于此,只怕要农耕荒废,百业萧条,以此观之,倒不如儒门之古朴音声,令人向贤慕古,使人心顺服而安于遇。”
“生而为人,岂能只有悲伤缅怀之忧,也应有欢畅纵情之乐,正如阴阳调和,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喜怒哀乐俱在,七情六欲得以舒张,方是为人之道。”
尚书令范先忧打断了身后众多监考官的争论,回过头问:“这百乐门的仕子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尚书令忘了,此人之前是国子监讲郎吴庸,本是从七品的搏学国士,在国子监多年默默无闻多年未曾晋升,不知为何今年突然辞了官职,参加了此次殿试,想必是有所际遇,想更上一层楼吧。”
“这就难怪了,竟能跟本次最被看好的状元人选流云嘉分庭抗礼,此二人都是国之良材,应多加留意。”
“尚书令说得极是。”
几位监考官的附和声中,忽从另一考点处传来阵阵惊叹,众监考官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考点设有一道屏风,以帘幕遮掩,不见应试之人,却有无数音声从屏风之后传出,如万马奔腾,千人喊杀混战,刀兵交击,敌人仰马翻,将士凯旋,父母妻儿沿街相迎的声音,仿佛小小的屏风之后,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战斗一般。
“纵横门口技,果然神乎其神!”
几位监考官话音刚落,就见有数十名百姓评判将手中玉子投进应试考生的屏风之中,这位连面容也不曾见过的纵横门仕子,也稳稳地进入十甲之中。
众监考官无不惊叹,脸露不解。
“各位大人,民心是为父母官者一生的修行,你我身居高位,事事自以为精明周全,其实还有很多愚钝不白之处,为圣上分忧解难,切勿只往上看,而要多往下看才是啊。”
“尚书令之言,如醍醐灌顶,令下官们惭愧。”
一人突然指着离天坛最远处的一个角落:“各位大人快看,那人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已拿了近百颗玉子,只怕已稳占第一轮前三了。”
只见一个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只露出半边苦蔫蔫脸容的男子,摆下一个占卜算卦的木案,桌上放置着奇怪木偶,坐于木案之后,案前排了长长了的队伍。
这半遮面的苦颜男子正为其中一位百姓评判起卦占卜,并从对方身上取下一根头发,缠于木偶之上,将一滴血滴入木偶头顶之上。
不一会,方圆数尺之地,凭空卷起阴风阵阵,木偶竟动了起来,口吐人言,这名百姓评判听完木偶人言,号啕大哭,跪拜磕头,难以自己,之后起身,将手中玉子交于这苦面男子,再三言谢而去。
“这是何术,实在诡异!”
“阴阳门镇山宝器,招魂人偶,莫非此人便是盛传之中有望争夺前三甲的无常书生?”
“招魂之术,若能用在正处,倒是可安慰生者,功德无量。”
就在几位监考官为这玄乎其玄的招魂术惊叹不止时,又有喝彩声响起。
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身上背着一个漆黑的葫芦,从葫芦之中倒出一滴清液来,洒在石砖地上,变成一眼潺潺不息的小泉。
老翁又从怀里取出一粒草籽,放入泉中,草籽入水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转眼之中变成长成一棵雪白肥胖的人形山参,开出花来,散发出清心提神的参香。
周围的仕子和评判闻了,顿觉神清气爽,精神倍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这山参对身体的种种好处。
老翁的漆黑葫芦里仿佛有倒不尽的清液,每粒玉子,都能换得一滴这样的清液,有评判当众试验,一如老翁所展示,立刻获得一棵百年人形山参,功效奇佳。
此等奇术,连周围的仕子也被吸引,有人认出这位老翁,不禁心中嘀咕:“真没想到,这老头竟也是前来应试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也不知他卖的那车炭有什么名堂,早知道跟他买几根炭了。”
其中最是震惊的,却莫过于离老翁不远处的搬山用。
他此时正以道元真力抬举起上千斤重巨石,绕场地一周,脸不红气不喘,也赢得声声喝彩,获数十颗玉子,稳入第二轮。
放下巨石,眼睛盯着老翁背后漆黑葫芦,眼神闪烁着精光,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容。
天坛上,尚书令范先忧则盯着老翁,眼露疑色,最终摇了摇头,心想:“但愿不是那个人,否则这京城之中怕是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