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不胜则亡
青山远浑身剧震，一口血喷了出来，心境受到极大冲击。“换作你是我，又能如何，又该如何？”
“冤有头，债有主，否则就算让你阴谋得逞，又有何面目去见你兄长于九泉之下。”
流云风头说完，也不回，跨门而去。
……
守城第三十日的夜里，城中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和惊叫声，一时间火光冲天。
正在吴家灵堂中为吴文守灵的流云风听到喊杀声，出了灵堂来。
有传令兵飞奔急报，“报告大人，城中突然出现大量猡族兵，正在城中四处烧杀劫掠！程校尉正奋力抵挡，让属下前来请示大人！”
流云风心中一惊，急忙问：“怎么回事！城破了吗？”
“各城门安好，敌人像是凭空出现在城中，程校尉请大人速作决断。”
流云风冷静下来，没想到死守严防，十年前导致燕城陷落的猡族奇兵再一次凭空出现，此时已无暇追究这些猡族兵是如何进入城中，当年流云耀得知猡族兵潜入城中后，所作的决定就是下令撤离，留下青氏墨门在城中顽抗。
如今他也面临这艰难决断。
撤，还能保存燕城守军的实力，以图他日，但事发突然，城中百姓绝无跟着撤离的可能；不撤，猡族兵内外夹击下，城池难保不算，连好不容易从鸿福康手中接管过来的城防军也要消耗殆尽。
思索良久之后，他目视南城的方向，眼神变得坚毅果决，“传令下去，各城门防军，不得妄动，守住城楼，闪雷骑营，随我前往支援，击溃城中敌军！”
……
祭英塔下的广场上，程功和张夫子正率几百督造营的将士，将祭英塔团团包围，奋力抵挡猡族兵的进攻。
放眼望去，只见祭英塔不知何时竟轰然倒塌，塔下偌大的广场上，向下沉陷，露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猡族士兵正源源不断地从坑洞中攻上来。
没有了城墙的优势，大周城防军战力大减，人数又不占优势，虽有乌金甲兵，奈何猡族士兵勇不畏死，防线在渐渐溃败。
一旦让这些猡族兵攻破防线，进入毫无防备的城中，城中百姓立刻要被屠戮，城门也将在敌军里应外合下失守。
所有督造营将士都明白这一点，面对勇猛如虎的猡族兵，依旧寸步不退。
祭英塔下的广场上，爆发了一场自守城以来最惨烈的正面交锋，短短一个时辰之中，双方死伤惨重。
正当守军防线即将溃败之时，流云风三百闪雷兽骑及时赶到，目睹此景，大喝一声：“闪雷骑营，随我一起冲散他们！”
策闪雷兽骑一马当先，冲入敌阵，黑色斩猡随手刺出，瞬间穿透两名猡族兵胸膛。
座下闪雷兽同时电光大作，紫色电矛从兽角激射而出，击中数名猡族士兵，虽不致命，却让他们全都失去了行动能力，流云风以文气凝聚箭矢，箭出如连珠，转眼十几猡族士兵命丧箭下。
其余闪雷兽骑目睹此景，无不精神大振，学他方法，冲入敌阵，以闪雷兽电矛晕敌，配合身后乌金甲步兵进行击杀。
防线瞬间因闪雷兽骑的加入而稳固了许多。
然而猡族兵人数实在太多，半个时辰之后，闪雷兽体内雷霆之力也都耗尽，双方进入了白刃战。
广场之上，两军尸身堆积如山，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闪雷兽也纷纷被猡族士兵的重锤击伤倒下。
程功和张夫子紧随流云风身后，在敌阵之中几进几出，浑身浴血，早已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已的血液。
一个时辰之后，广场上已无立足之地，流云风站在堆叠如山的猡族兵尸身上，微微喘气，脸色已显疲累，血红的刀身上也起了一层寒霜。
身上的葛衣早已破碎，露出伤痕累累的精壮上身，几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
“大人，你……”
“死不了。”
流云风目光依旧冷静沉着，握刀的手纹丝不动，心性坚韧如他，为无辜脆弱的生命而战的信仰如太阳一般炽热，又怎会被这样的杀戮所迷失。
只是他如今才知道，在这样充满了恐惧，痛苦，血腥的战场上，自己的修为竟被这股威杀之气压制得如此厉害，竟连文脉也深受影响，连平时对敌时的十分之一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难怪那些儒门大贤们，都不愿亲身上战场，在这里，任你修为再高，心境再坚韧，也不过是茫茫杀海中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淹没在这怒海波涛之中。
一个人在这样集合了千万人的威杀之气面前，纵然有圣贤的威能，也不过蝼蚁。
看着潮水般从坑洞中涌上来的猡族兵，回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闪雷兽骑将士，第一次体会到战场之中那种力不从心的无奈之感，无论一个人心性多么坚毅，面对无力改变的绝境，也难免生出灰暗的情绪来。
想当年青山近听到撤军号角响起的那一刻，该是多么地绝望。
衡量利弊，不为情感左右，作出损失最小的决定，是身为一个主帅必备的素质，此时此刻，只要冷静一想，除了撤离，任何决定都是冲动不理智的，也许当年的流云耀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作出撤军的决定。
然而，他却无法像流云耀一样丢下这些并肩浴血的将士们，只顾自己逃命而去，这并非他的性情，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报着必胜的信念死去，只有这样，才能安抚茫然不安的人心，祭奠死去的将士。
想到这时，流云风心中更多了一分安宁和从容，高举手中斩猡巨刃，大喝一声：“弟兄们，身后便是我们的家园和家人，我们已退无可退，不胜则亡！”
“不胜则亡！”
声音响彻了祭英塔广场的上空，所有将士的热血再一次被他坚定有力的声音所感染，纷纷大喝高呼，战意再燃。
程功看着他的背影，与记忆中的青山近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也许是青山近将军的英灵，降临到了这个年轻大人的身上，再一次率领我们抗击仇敌，一雪前耻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