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大婚（二）

子涧安抚地握了握沐凛的手。交握的手心有些灼热，好在不会出汗。沐凛轻轻扯唇，维持住礼节性的假笑。

等冥王与王后二人终于登上祭台，一个铁青面庞的九尺大汉托着一个秘银托盘迎上前，托盘上盖着方形的红绸，中间鼓起来一块。

沐凛感受到了一股神秘而森冷的力量。

“请冥后娘娘验明身份。”粗噶冷硬的声音让人感到不舒服。

沐凛不解地看向子涧，她记得清清楚楚，大婚流程里没有这一项，况且，怎么个验明法？

子涧朝她轻轻眨眼：“这位是拓跋石判官，生前为将军，现为冥府十大判官之一，粗中有细，最是刚正不阿。”

沐凛一眼可以看出拓跋石是大罗金仙巅峰的修为。十大判官，身份举足轻重，这时候突然出现，显然不是子涧安排的，不是支持子涧的一派，那就是反对派；粗中有细，说明拓跋石不像外貌上看起来那样粗犷，为人谨慎不好糊弄；刚正不阿，说明拓跋石认理，她只需要见招拆招，拆完了他也不会胡搅蛮缠。

沐凛会意地点点头。

拓跋石将红绸掀开，露出一盏青铜小燃灯。底座隔空静静漂浮于托盘之上，玄色灯芯被半透明的白色火焰包裹着，火苗对着子涧跳跃了一下，好不活泼。

是一盏冥灯，拓跋石拿出冥灯来做什么？

全场诡异的安静下来，在场的重要人物全部保持沉默，不露声色静观其变。

拓跋石道：“得到冥灯认可之人，才有资格成为冥王族的成员。这是冥王陛下点燃的冥灯，请冥后殿下抽取一丝魂魄，融入火焰，与陛下合灯。”

合灯？沐凛愣了一下才恍然。冥灯在某种程度上是天地意志的代表，如果冥灯愿意融合她的魂魄，便是承认他们二人结为夫妻，反之便是不承认，证明这场婚嫁结缡不合理。

子涧悠悠道：“这是上古时期冥王娶后的不成文规定，如今早已弃之不用。拓跋将军此时提出，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祖宗成法如今依旧适用，冥王陛下获得冥灯认可，则获得民心拥护，冥后殿下为何不敢尝试？”

拓跋石坚定拥护王族嫡系血统，本是不服子涧成王，但子涧点亮了冥灯，获得了天地认可，他虽然不怎么服气，也是别无二话可言。可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又有何资格成为冥界的女主人？

冥界不服沐凛之人良多，拓跋石只是一个代表。沐凛要做的，就是向他们证明，她有这个资格！

天地之意难以揣测，只要尝试了便有一半可能失败。但……还有另一种说法呢。

“陛下与拓跋将军所言各有道理，事有可为，但事无一成不变，”沐凛凝视着拓跋石，淡笑道：“冥后当自点一灯，冥灯亮，则承认本宫，本宫可为冥后！”

此法确实更令人信服，拓跋石抚摸着胡须，点头道：“也可。”

随即派人取来一盏未点燃的冥灯，举到沐凛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一袭大红嫁衣的绝色美人素手结印，忍着魂魄割裂之痛从眉心抽取出一缕纯白魂灵，平静地放入暗淡无光的魂灯。

玄色灯芯几乎瞬间被白金色火焰吞噬，如同晕染了阳光的天山雪莲，散发出明亮而神圣的光芒，圣洁而又摄人心魂。

众人受这变故吸引，纷纷朝魂灯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竟在这小小火光中失了心神！

拓跋石作为距离最近的人，在火光映入双眼的一霎那心神大动，自魂魄深处升起一阵难言的震颤，竟是一下子入了迷，盯着一动不动，恍惚间不知天地为何物。

待到他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半跪在地，泪流满面。视线中一片鲜艳欲燃的殷红，拓跋石抹一把眼泪，下意识地抬起头，茫然仰视着威严高贵的冥后殿下。

冥后半垂眸俯视着他，却给他一种错觉，她的目光根本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更深的虚空。她绝艳的面容上浮现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情，似是悲悯，又似乎只是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