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旧事重提

范无赦把他推测出的简单说了一下。子涧可能身负某种诅咒，所以他每隔五百年便独身一人去人界历劫一番，归期不定，但一般不超过三十年。具体是什么劫难，范无赦也不是很清楚。

沐凛这下了然，她五百年前遇到的应该是投胎历劫的子涧，而子涧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

本以为得到这个消息，便是今晚最大的收获，没想到范无赦又告诉了她一件事：“忘记仙冥之战的鬼仙，被取走了哀之一魄雀阴的一部分。”

“原来是缺失了雀阴，怪不得……”千奚姐姐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发生的事，甚至只要一想就会头疼欲裂。

言尽于此，沐凛便起身告辞。

没走两步，谁曾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刹那间如同数根钢针绞进大脑！剧痛之下气血上逆，沐凛猛然吐出一口淡金色精微，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诡艳猩红……

脑海中的尖锐刺痛只持续了片刻，沐凛整个人差点虚脱掉，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神思逐渐清明。这才发现自己蹲在了地上，缩成了一个团。

沐凛松开抱住头的双手，冷静地站起身，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心头涌上难言的诡谲之感。她走了两步，看不到任何具体的事物。

陷于这片迷雾中，用眼眸视物十分局限。沐凛闭上眼去感受周围的气流，却觉得十分凌乱。除此之外，隐隐有肃杀之气掺杂其中，令她汗毛倒竖。

有琵琶声断断续续传来，凌厉肃杀，乱人心弦。周身的气流如海水分流两侧，在沐凛面前现出一条窄长的小道。

沐凛却没有动，她凭什么按照迷雾的意念行动？

琵琶声越来越连贯、越来越紧促，沐凛的心脏仿佛都与冷弦纠结在了一处，素手紧握，唇瓣紧抿，呼吸不断随之加深加快。

乌梦鬼拼死营造的可怖幻境，完全秉持着“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森冷规则，不断挑起沐凛心中的怒忧思悲恐。多种情绪交替复杂折磨，沐凛咬紧牙关，面色青白交替。没一会儿，鼻腔和唇边溢出了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液体，可见她受到的冲击之大。

终于意识到撩拨不动她，面前的场景忽变。赤金火光穿透万年昼夜昏暗，可怖的温度直灼灵魂。眼前的场景沐凛再熟悉不过，那时冥界还是对外开放的状态，谁也没想到十万天兵天将在武藏仙君的带领下奇袭了冥界，以灭世真焰开路，带来了灭顶之灾。

沐凛静静看着周遭的火光、凌乱、凄厉的哭号与毁灭，她的父王穿着一袭黑袍，毅然决然扑入火焰炽热之处，玄光从他生祭之处冲上天际，泠泠光雨从天而落，蕴含着无尽能量的温凉缓缓熄灭了这灭世的火焰。

沐凛已经哀恸了太久太久，即使看着这个目眦欲裂的场景，也只会化为更深的仇恨，而不会被怒火吞噬理智。

接下来是冥界的修复，众灵最大程度上的痊愈，接着是两军短刃相接，残酷至极的混战。沐凛冷眼旁观，即使有冥王之死的哀怒加持，没有整齐划一的军队，实力参差不齐的冥界子民也打不过大规模入侵的十万天兵天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沐凛看到了白无常谢必安，他的死状惨烈至极，被十几根长矛贯穿身体，白袍染血，半跪于地，心脏之处还插着一柄玄铁重剑，是武藏仙君的本命之剑。谢必安与不远处重伤濒死的范无赦相对视着，一个微笑释然，一个目眦欲裂。

沐凛眼中忽然滑落下一行金泪，面色却是麻木不仁，无与伦比的哀伤弥漫撕扯。

这时画面一转，沐凛看到了更奇特的一幕。凄厉尖叫的幼女失去意识浮空而起，额头上忽然浮现的金痕，转瞬间破碎成万千星辉，黑眸泛紫，妖异诡谲。

以幼小的身躯为中心，激荡出一圈浩大黑气，疯狂向着整个冥界扩散开。黑气所及之处，天兵天将如遭重击，纷纷吐血倒地，连仙君巅峰实力的武藏仙君也不例外。

最后，沐凛看向脱力之后昏厥于地的自己。

她失去意识之后，原来是这样啊……

沐凛心中有诸多恍然，又有诸多疑问，这时她身旁出现了范无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