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归不去无尽处
第3章归不去无尽处乾清宫大殿，载湉头顶朝冠，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虽年幼，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仿佛是帝王生下来，就该有的气质。
他恭默守静的听着殿中的对话，时而蹙眉，时而侧目，将心中的心思，暴露无遗。
珠帘后的慈安，看了他一眼，继而有意提醒他，“咳”
“太后娘娘，喝口茶润润。”
载湉微微侧头，似是明白慈安的意思，继而端坐，不再动。
慈安对载湉的善意提醒，又怎能逃过慈禧的双眼。她看着慈安，面含担忧之色，缓缓道：“姐姐，当心身子，若是不适，便先回去休息。”
慈安放下茶杯，看向她，略笑了笑，缓缓道：“多谢妹妹体贴关怀，姐姐身子无碍，就是刚入秋，有些老毛病，不打紧的，还是朝堂大事要紧。”
慈禧微笑颔首，转头看向殿下大臣，缓缓问：“众卿可还有事禀奏？”声音听上去虽是轻声漫语，但却铿锵有力。
众臣低眉垂眼，鸦雀无声，静等着两宫太后发话。
“臣有本启奏！”
突然，邓承修打破了寂静。
文武百官瞟了他一眼，自是知晓向来铁笔的他，定是又要弹劾哪位。
慈安看向他，问：“邓卿有何事启奏？”
邓承修大步跨出人群，放下衣袖，快速的拍了两下，略掀起长袍跪在大殿前，俯身道：“回皇上，二位太后娘娘，臣参户部侍郎他他拉长叙与山西藩司何葆亨结亲。”
众臣闻言皆面面相觑，不禁瞟了长叙一眼。
长叙一脸懵，瞟了一眼邓承修，满脸愕然。他实在不懂，钰宁的婚事，为何被御史弹劾。他又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同僚，不解，实在纳闷。
慈安看了一眼长叙，又看向邓承修，继而慢悠悠的问：“卿为何要参他二人结亲？”
邓承修道：“因他二人将圣祖宾天的日子，定为儿女大喜之日。照例，国忌连作乐都不准，更何况缔结联姻。”他声音越说越大，仿佛声音越大道理越真似的。
长叙恍然大悟，竟未料到钰宁的大喜之日，正巧撞上圣祖宾天之日。顿时后悔莫及，奈何为时已晚，只盼慈安与慈禧，不要降罪家中族人。
慈安略微点了点头，看向长叙，问他此事可属实。
长叙连忙小跑出来，拍拍衣袖跪在地上，大声的说：“回皇上，二位太后娘娘，确有此事。贱内与人说媒，定下小女与何公子的日子，却不想冲撞了圣祖。臣有罪，请皇上和二位太后娘娘念臣多年不曾有过，免责家中儿女，臣即刻将小女的婚期，另择他日。”
慈安略思了一会，缓缓道：“既如此，那就另择他日吧。大喜的日子，哀家也不想多添不悦。”
长叙正要谢恩，却听慈禧突然道：“姐姐，妹妹觉得此事如此处置，不妥。”
慈安挑眉看向慈禧，笑着问：“妹妹觉得哪里不妥？”
慈禧看向大殿，瞟着长叙，淡淡道：“即是冲撞圣祖，妹妹觉得此风不可长。”顿了一下，又看向慈安，缓缓道：“念在他他拉家几代忠良，可从轻发落。即日起，革去他他拉长叙户部侍郎一职，革去何葆亨山西藩司一职。”
虽然慈安不太赞同，但是慈禧话已出，又在大殿上，若是公然反对，必然引得慈禧记恨。所以她微微点了点头，将慈禧的话，交代下去。
如此，长叙被罢官。但是并未牵连家人，他感到万幸，立即趴在地上，磕头谢恩。
退朝后，长叙仍跪在地上，良久微微抬头，见大殿上空无一人，不禁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却因一个踉跄没起稳，幸而身旁同僚扶了他一把。
“多谢尚书大人！”
“长叙无须多礼，还是速速回家，好安排家中老小。”
长叙看着他，略想了一会，继而明白他的意思。匆忙赶回家中，将他被罢官的事，告诉家中老小。并着手安排一家老小的去向，生怕慈禧反悔降罪，连累家中亲人。
听说他被罢官，觉罗氏心中一惊，顿时想起后院那棵大树，不禁唏嘘不已，连忙问：“老爷，这要如何是好，钰宁的婚事，不会就此作罢吧？”
见她面含担忧，长叙拍了怕她手臂，安慰道：“夫人放心，太后娘娘只是说大喜之日冲撞了圣祖，再另择他日便可。不过，还是越快越好。”
觉罗氏点了点头，一面侧头看着他，一面焦急的往前走，说此刻便去找媒婆，重新挑选吉日。
奕氏见长叙蹙眉走进书房，便跟了过去。看他取出笔墨纸砚，不禁问：“老爷，你打算做什么？”
长叙坐到椅上，抬眼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静儿，舒尔恐怕不能留在京中了。我想将她和小雅，送去广州兄长家暂避。等此事风平浪静之后，再将她二人接回。”
奕氏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自然明白他的担忧，也支持他的做法，所以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桌边，静静的帮他磨墨。
长叙见她不说话，想她许是舍不得孩子，便问：“静儿是否舍不得舒尔？”
确实舍不得，但是奕氏更希望钰舒能离开北京，尤其是长叙被罢官之后。所以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并不是。继而又打趣道：“妾身希望她离开京城，最好定了亲再回来。”
长叙微微蹙眉，呵呵笑了笑，凝视着奕氏，低声道：“静儿果真与众不同。当年夫人给钰兰说亲，还说钰兰没福气，进不了宫，当不了贵人。”
入宫当贵人，奕氏可不愿，她笑了笑，低声道：“妾身只希望舒尔平安顺遂，进宫当贵人哪是她敢高攀的。”
这话长叙不赞同，瞟着她，嗔道：“怎么不能高攀！我的女儿，个个都是极品。瞧舒尔，虽才五岁，却聪明伶俐，模样又俊俏，长大了是一顶一的好。”
奕氏抿嘴看向他，不禁笑了笑，听自己的夫君，夸自己的孩子，格外悦耳。
长叙冲她笑了笑，一面低头写信，一面低声道：“静儿的心思，我岂不知，只是送去广州，怕也只是一时之举啊。”
奕氏微微颔首，默默的站在一旁，替他磨墨。
长叙给长善修书一封，将他被罢官的事，告知长善，托他暂且照顾自己的两个幼女，等到此事风平浪静，再将她们接回。又给何葆亨修书一封，告知他婚期有变，需另择吉日。早日完婚，以免夜长梦多。
他快速写好书信，叫来小厮，让快马加鞭，分别送往广州和山西。
那日，钰舒即将南下。
志凌和奕氏站在马车外，看着马车内的钰舒，依依不舍。志凌攥着钰舒的手，喃喃的道：“妹妹，要是想哥哥，记得给哥哥写信。哥哥一定每月给你一封家书，你要回信。”
钰舒点了点头，含泪看着他。见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中又酸又疼，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直喃喃的唤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