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寂寞孤独
第38章寂寞孤独
亥时的钟声悠悠传来，志凌伴着朦胧的夜色，微微的秋风，立在秋千的不远处，凝视着秋千。想起钰舒在家时，最是喜爱坐在秋千上摇晃。她不喜一高一低的快速摇荡，她只爱坐在上面轻轻的摇。此时，他仿佛看见她正坐在秋千上冲自己微笑，喃喃的唤了一声哥哥。
他不禁笑了笑，走向秋千，坐下，也像她一样摇晃。想起当年还是孩童时，兄妹们将这悬着秋千的大树拉断。仿佛此事就发生在昨日，细细想来，已经过去十年。
心中不禁感慨，时光怎会如此之快，妹妹已经嫁给别人，自己好像还未来得及疼她，她便离家远去。
摇晃了一会，他起身，踱步在院中。穿过廊，不知不觉走到了钰舒的房间。他怔了怔，推开门跨了进去。点亮灯火，巡视房内，这里还是她当初离家的样子。
他一边打量一边抚摸房间里的每一处，回想她和自己打闹时的场景。含笑走向书桌，坐到椅上。
拿出画筒里随意放着的字画，一面看一面微笑，道：“字画栩栩如生，妹妹的才情真是令人赞叹！以前还总是笑话她躲在房间里，原来她把心思全部放在这些书画上。”
一张宣纸随着他翻开的字画飘落在地上，他俯身低头，捡了起来。
凑近烛火，念道：“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
念完看了一下日期“庚寅六月十七”，心中一酸，这不就是她被选入宫，哭着求自己不要将她隔离的那日么。心中不禁酸痛无比，再也忍不住泪水，任由泪水从脸颊划过。
许久，他敛声，收了字画。坐了半晌，看着软榻上曾经的兄妹二人，痴痴地发笑。
“哥哥，你是要带我出府玩吗？”
“想得美！”
“哥哥，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吗？”
“没有！”
“哥哥，你就陪我一会吧，就一小会儿！”
“不行！”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他又听见她的声音，“哥哥，等我入宫后，你记得来看我。”
他抬眼巡视屋内，却发现根本没有她的身影，不禁叹了一口气。
坐了一会，他起身，熄灭了烛火，立在黑兮兮的门口，看着房间内的每一处，继而轻轻的将门合上。将曾经的兄妹之情，紧紧的关在了屋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转身扬长而去。
钰舒坐在景仁宫正殿廊上，抬头看着夜空，一轮缺口的明月挂在当空。
半晌，不见她开口说话，芊禾半蹲下，看着她，问：“小姐可是想家了？是在想静姨娘还是三少爷？”
钰舒盯着月亮，喃喃的道：“额娘有阿玛护着，有哥哥孝顺，我自是不用担心她的。”静了片刻，又道：“我在想哥哥，他的性子不喜热闹，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还能陪他说笑。如今我不在，大哥年纪大了，二哥又有公务要忙，三哥他便显得很孤单。”
芊禾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夜空，笑道：“等三少爷成亲了，有了三少奶奶，不仅有人陪他说话，还有人替小姐你照顾他。”
钰舒笑了笑，叹道：“哥哥心气高，就怕他挑不到中意的。”继而长叹一口气，看着夜空，半晌，吟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载湉刚到景仁宫门口，便听见她在吟诵《静夜思》，略站了一会，双手负后，轻轻地迈开步伐。见她坐在廊上，抬头看着月亮，心中不禁一阵酸痛，缓缓走向她。
芊禾见载湉走过来，便蹲下向他问安，继而退到一旁。
他绕到钰舒身后，半蹲着，揽着她，在她耳边低声的问：“舒尔，你是不是想家了？”
钰舒点了点头，侧头看着他，心中的酸楚，被他这样温柔一问，差点哭出来。她强忍住泪水，正色之后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
载湉喃喃的道：“我说过会一直陪你，就算再晚，我也会来陪你。我答应过你三哥，定要好好的爱你陪你，君无戏言呐！”
钰舒心中暖暖的，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受到她的心意，继而紧紧的揽着她。
见状，识趣的宁小生，搬来一把椅子，送到载湉身后，低声道：“皇上，奴才瞧您这样半蹲着怪累的，奴才给您搬了一把椅子，您还是坐着陪珍小主吧！”
载湉坐下，静静的陪着钰舒，看着夜空。
宁小生与芊禾便识趣的退出院中，将这一方小院留给帝妃二人。
半晌，载湉道：“舒尔，你知道么，在你未入宫以前，这紫禁城于我而言，除了寂寞便是孤独。虽然我四岁便生活在这里，可这里没有我的亲人，连可以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从小，我便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人人都以为我是九五之尊的一国之君。可是没人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累、有多苦。五岁那年，照顾我的太监偷懒耍滑，将年幼的我丢在内务府小厨房内整整一夜。事后虽然他被仗责，但是没有人关心过我那夜是否饿了，是否哭了，是否害怕了整夜。”
“六岁那年，一日我半夜醒来，想要喝水，叫了许久没有人理会我。我见殿内黑漆漆，因为害怕，便哭了起来。偌大的殿内，我听着自己的回音，心中非常害怕。”
“但还是忍不住口渴，从床上爬起来，摸到床下。透着月色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却发现水壶里一点茶水都没有。听见殿外呼啸的风声，吓的又跑回床上，将被褥紧紧的裹在身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七岁那年，夜里值班的宫人都睡了，我却睡不着。想着太后次日要检查我的功课，便起身，想要去温习一会。叫了许久，没有人进殿，我便自己起身去找火折子，在养心殿门口的太监腰间找到火折子。”
“我不会用，点燃后不小心将火折子扔在了床边，罗帐被火烧了起来。火越来越大，宫人们都醒了，大叫走水了，紧接着救火队过来。我吓的瑟瑟发抖，像个呆子一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听见有人说参见太后娘娘，他们说了几句。接着我的脸便被她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那种痛是锥心的，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恨她，恨她将我夺来这宫里，却不曾善待过我。”
“渐渐的，我发现，我的脾气不再受我控制，我的心也渐渐扭曲。可这些我都知道，因为我是在那样压迫下长大，我根本不是个健全的人。”
他的这些话，令钰舒震惊，心里不禁心疼的很。微微转头看向他，执起他的手，攥在手心里，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他垂眼看向她的手，苦笑了一下，又道：“人前，个个都对我点头哈腰，皇上长皇上短，人后，却都在嘲笑我这捡来的皇位。只不过仗着太后是自己的姨妈，这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就这样落入我的手中。可是他们忘了，我也姓爱新觉罗，我也是爱新罗觉的子孙。”
说完停了一会，继而冷笑道：“太后虽是我的姨妈，可她终究不是我额娘。她没有一天真正关心过我，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还有”说到这里，他停下，没有接着往下说。
静了片刻，他揽着钰舒，向自己身边拢了拢。
钰舒明白他心里的苦，听了他的故事，心里难过的很。随着他的臂力，向他靠了靠。
他感受到她的温暖，不禁喃喃的道：“自从遇见你那日开始，我感觉我好像变了，我的人生好像有了希望。当时我便在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将你的心得到。”
钰舒抬头，看着他，莞尔一笑，道：“如今你已得到我的心，就将之前那些不愉快统统忘掉。往后有我陪你，照顾你，做你在宫里唯一的家人。你再也不会有那些孤独的日子，不管将来我们会怎样，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陪你。我会一直跟着你，一直纠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