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送人
太后与皇帝关系平平，自皇帝纳了李家女入宫后，两人更是除了面子功夫外，再无亲近，太后也深知皇帝的意思，对后宫事，不再插话，安分的待在慈宁宫。
如今陡然提及二公主搬离永福宫的事，实在是令人诧异。
皇后心下思绪飞转，面上不动声色，一如往常，恭敬温声道：“母后，林昭仪眼下并无过错，好好的，怎么就想要让二公主搬离永福宫呢？”
太后坐在软榻上，半阖着眼，手中的佛珠不停捻动着，“林昭仪是没什么错处，可她身为一宫主位，前不久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落了水，现在，连自己身边的奴婢都教不好，出了偷盗宫物倒卖这样的丑事。”
她有些不满，叹气道：“二公主不小了，再过个几年，也要说亲。俗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林昭仪这样一个性子毫不稳重的生母在身边，到时候影响了二公主，这对皇家的颜面与二公主自己都不好。”
“母后关怀二公主，儿臣代二公主向母后谢恩。”皇后微微垂首，温声的语气仍不疾不徐，“只不过，林昭仪纵然性子有些不大稳妥，可教导二公主的事，陛下已吩咐了司礼姑姑与司学女官，还派人守着林昭仪，不让林昭仪随意插手二公主的事。二公主继续留在永福宫，并不会有什么差池。”
“我知道这些，只是生母到底不比外人。”太后缓缓睁开眼，“林昭仪素来糊涂，嘴上不饶人，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佳常在的事，不就是个例子。要不是那背后下手的人，手段粗漏，皇帝跟你又都知晓林昭仪的性子，她怕是早遇劫难。”
“林昭仪如今无事，谁也猜不准幕后黑手会不会迁怒二公主。我原也不想多管这些，可二公主好歹也是我孙女，是个孩子，我总不能放心。”
皇后瞧着她慈爱的面色，唇角温和端正的弧度未变，“母后是个心慈的，儿臣明白您的顾虑。只是，二公主即便搬离了永福宫，也改不了她是林昭仪女儿的事实，幕后者，也不可能因二公主不住永福宫后，怒火之下，放弃对二公主下手。”
“母后要是担心二公主的安危，儿臣与陛下商议一番，多给二公主身边挑几个精明的宫人小心谨慎的护着，倒也不用让二公主跟林昭仪母女分离。”
条理明晰，太后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停下了手中捻着佛珠的动作，瞥了皇后一眼，“你倒是脑子转得快。”
皇后端坐着，腰背笔直，对上她的眼神，微微低下一点头，“母后谬赞了。”
“行了，既然用不着换宫，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吧。”太后道。
皇后起身行礼：“儿臣告退。”
等她一走，太后的脸色就垮了下去，“好一个宽和仁慈，细心周全的皇后！”
手中的佛珠她用力摁住，冷着眼跟柔兰道：“皇后不答应，可要是二公主的生母自己愿意，谁能多说什么。”
柔兰低垂眉眼：“是。”
皇后回到凤央宫，琢磨了一路太后的突如其来的动作。
什么慈爱关怀，从前二公主更小的时候，林昭仪行事比如今还要莽撞失礼，也没见着太后站出来说两句话。
今天这出，摆明了她另有心思。
甚至……
皇后眸色微沉，手中的茶端着不动，甚至佳常在与林昭仪的事，这里面有太后她老人家的手笔。
“娘娘在想什么？”松月瞧见她手中要倾倒的茶盏，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取走茶盏，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皇后回神，看了眼茶盏，微微叹气，“没什么。”
“对了，那个霏儿，她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如今丢了性命，派人将她的尸身好生收拾一番送回家去，再封些银子，当做丧费与补偿了。也是个可怜人。”
“是。”
松月出去，叫来一个伶俐的宫女，将皇后吩咐的事，交代下去。跑腿的宫女才走出殿门，她就瞧见林昭仪急色匆匆的过来了。
皇后正预备着卸取一些头上的钗环，松一松紧绷的头皮，林昭仪突然过来，挥手让宫女停下动作，把人请进来。
“皇后娘娘！”
林昭仪一见到人，就咚的一声跪下了。
皇后微惊，赶紧让松月把她扶起来坐下，柔声问话：“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林昭仪眼睛红着，含着一汪泪凄凄望着她，“皇后娘娘，臣妾想……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皇后温和的看着她，“你说，若是我能帮到的，我自然应你。”
得了准话，林昭仪眼泪更加止不住，“佳常在的事，霏儿跟那两个偷盗臣妾东西的宫人，臣妾跟身边的两个丫头仔细的聊了些，怕是臣妾平日里说话惹人厌了，有人想害臣妾。”
皇后听到这儿，看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些诧异跟欣慰。
林昭仪没看出来，继续哽咽着，“今日，幸亏皇后娘娘您英明，没有信那奸人的安排，让臣妾免了一罪。可是，可是臣妾躲得过十一，躲不过十五，臣妾死了不要紧，倒是二公主……二公主还小，万一那记恨着臣妾的人，转头对二公主下手，臣妾是个糊涂的，要是一个没看住，二公主她……”
林昭仪哭得身子一抖一抖，又起来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二公主什么都不知道，臣妾如今就她这么一个孩子，陛下又早早的厌弃了臣妾，臣妾不能让二公主被人害了。”
都是有孩子的人，皇后明白她的担忧，让松月扶她起来，“我明白，我会与陛下说，多派些机敏的人在二公主身边守着，不会让二公主出事的。”
林昭仪还是不放心，想到云欢的话，她咬了咬牙，拒绝松月的搀扶，“臣妾要求的正是关于二公主的事，她多留在臣妾这个生母身边一日，危险就多一分。派再多的人照看着，也有疏忽的时候。臣妾恳请皇后娘娘，给二公主……给她再另选一位母妃吧！”
皇后惊得眉头一皱，眸色转动，“二公主是你亲生的，现在就算为她另选了母妃，记恨你的人，难不成就会放过了二公主？”
林昭仪抿了抿唇，“臣妾想过这个，但也好过继续留在臣妾身边，被害的更快。只要臣妾不再跟二公主接触，冷淡一些，记恨臣妾的人，就不会对二公主出手了。”
“……你先起来再说。”皇后看着她，嘴巴几次张合，颇为无奈，“二公主性子本就内敛安静，你再这样做，岂不是更伤了二公主的心？”
林昭仪眼睛哭得红肿如桃，手中的帕子搅紧了些，“二公主还小，哪里懂什么伤心不伤心的，等过几年大了，她也记不住这些了。臣妾这么做也是不得已，都是为了她好。”
皇后捏了捏眉心，“你……我早前就跟你说过，与人说话，留三分情面，如今……”
林昭仪抽着气嘟囔：“臣妾打小就是这性子了，哪里一时半会儿的就能改过来。臣妾现在知错了，臣妾以后一定改了这毛病！”
“但愿吧。”皇后问她，“你想为二公主另选母妃，你心中有人选了？”
林昭仪点头，忙道：“臣妾跟云欢两个丫头都仔细想过了，这宫里，李婕妤最合适抚养二公主了。”
皇后心底的奇怪更多了，微微抬手，手臂放在茶几上，不动声色的问她：“怎么就选李婕妤了？我觉得曹贵妃也不错，之前曹贵妃还照顾过二公主生病，与二公主相处的很融洽，让曹贵妃抚养二公主，二公主心里也会轻松些。”
一提曹贵妃这个对头，林昭仪脸就忍不住皱起来，“曹贵妃……她是不错。可就是因为她太得陛下宠爱了，盯着她的人也更多，二公主过去，也更加引人注目。还是李婕妤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