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笑话
入宫为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件值得高兴道喜的事。
唯有冯姝玉入宫，落得个宫里宫外都是看笑话的。
祁阳公主跟冯姝玉怎么会不知道那些隐秘、打量的眼神。
进宫时，祁阳公主给冯姝玉塞了不少银钱。
陛下明显对她不喜，哪怕有她这个公主母亲和穆国公府做靠山，陛下也给半点颜面，只封了她一个小小的正六品御女之位。
一入宫门深似海，冯姝玉既然打定了主意进去，这后半生都是出不来了。
祁阳公主数次想开口再劝，让冯姝玉别去了。
可对上女儿望着皇宫方向沉默的面色，她又说不出来。
只得费心安排。
入宫妃嫔，正三品上者，可带两名自家的侍女一同进宫侍奉。
冯姝玉只是个六品御女，带的人只有一个，祁阳公主就让翘翠跟着了。
正月里，除夕的热闹还残留着尾气，宫里倒是安静的很，一道道黛瓦红墙，成了天然的屏障，将宫外的一切都隔绝开。
偶尔迎面遇上些宫人，也都是无声行礼，又迈着尺子量过的步子，匆匆而去。
等到了晚香阁，冯姝玉见过内廷监派伺候的宫人，等他们都退下，屋里没了外人后，她一直挺着的背脊，才微微弯了一点。
翘翠给她倒茶，走到她身后为她揉压，放低了声音：“咸宁宫主位的李婕妤虽是太后的侄女，可并不得陛下宠爱，咸宁宫离陛下跟皇后的住处，都隔着好些距离。陛下把您安排在这里，怕是……”
冯姝玉喝了两口热茶，配着屋里烧的炭火，她走过来，寒风吹得几乎冷僵的脸和身子，才渐渐恢复一点温度。
“日子还长，不急这一时。”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神色淡然，“现在，我们该向李婕妤去请安。”
正殿，李婕妤的贴身宫女碧霜在与她说话。
“主子，这位乐安郡主，从前就与陛下不睦，如今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入宫为妃，但陛下明显对她不喜，您见了她，也把她当作无关紧要的人就是了，不要走得太近，以免引得陛下对主子您也跟着不喜。”
李婕妤穿着身灰墨的碎花宫装，端坐在榻上，“乐安郡主从前是多有不妥，可她如今入了宫，还是陛下的表妹，我无论是作为陛下的妃嫔，还是她的半个表嫂，我也不能如此冷待了她。”
“不然，传出去，有碍陛下的名声，岂不是坏了陛下的事。”
“奴婢的主子啊！”
碧霜听到她说什么半个嫂子，表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能做郡主表嫂的，只有皇后娘娘！”
“还有，什么表妹，也要看陛下愿不愿意认，陛下要真的在意冯御女这个表妹，如何会在宫宴上那般给她难堪，只封了一个御女？”
“陛下性子宽厚，当初不喜太后把主子您送进宫来，可您无错处，陛下也大方的给了您一个婕妤之位！冯御女现在的处境，可是比您还不好啊！”
碧霜苦口婆心的劝，李婕妤一下子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乐安郡主身为陛下的表妹，陛下不喜，只给了御女之位，而她这个太后侄女，陛下不喜，却给了婕妤高位。
李婕妤眼神明亮闪烁，心底绵软起来：陛下心里果然还是在乎她的。
碧霜见她突然羞涩起来，愣了一下，随即回想了一下她方才的话，顿时想抚额苦笑。
她真的好想问问，李婕妤的生母到底是怎么把李婕妤养成这个性子的？
李婕妤生母越氏当年与李老爷花楼相识，李老爷见她柔弱貌美，便把人赎了出来。
那时，李老爷已经娶妻，且妻子已经有孕三月之余，他怕家中父母，只得将人养在外头。
越氏霸宠多年，不仅给李老爷生了一双儿女，多年过去，还让李老爷对她没有厌弃，甚至还能让自己女儿入宫为妃，借机让自己入府做了姨娘，有了名份，可见是有几分手段的。
碧霜真的想不明白，出生起就养在越氏身边的李婕妤，没学到她生母半点手段就是了，怎么连性子还养的如此古怪？
碧霜忍着心累，简单道：“主子，您学学您生母，咱们宫里本就冷清，如今又塞进来一个不得陛下喜爱的，以后真就成冷宫了。您学学越姨娘，多讨一点陛下的宠爱吧。”
提到自己的生身母亲，李婕妤垂眸沉思。
脑海中顿时浮现了越氏柔弱纤细的身影，越氏柔情的嗓音在她耳畔回响：
“云儿，你爹爹他许久才来一趟，不把我们接回去，正是因为你爹爹他心里有我们，在乎我们。”
“你爹爹他虽是权贵之家的公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美人无数，可他的心，是孤独寂寞的，那些人讨好喜欢他，都只是为了他的身份和金银。”
“娘亲不一样，娘亲只爱你爹爹这个人，只有娘亲能明白你爹爹的苦楚和寂寞。娘亲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的在家等他，为他留一盏灯，等他累了倦了，回头会发现，无论何时，娘亲都会在他身后。”
“云儿，你记住，这世间男子都是一样的。”
李婕妤睫毛颤动，随后呼出一口气，在碧霜担忧关怀的眼神中，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碧霜顿时欣慰地笑了。
然而，等到冯姝玉过来请安，碧霜看到李婕妤摆出一副嫂子做派的模样，跟冯姝玉亲近交流。
她随即头晕眼花，身形不稳。
冯姝玉入宫了，皇帝都只当没她这个人。
于是，大家看了几日冯姝玉的笑话，新鲜劲过去了，也就把她给抛到了脑后。
“冯御女若是不进宫，还是她的郡主，以她的家世，想找个年轻有为，门户相当的易如反掌，将来若夫妻关系不睦，亦可和离，之后再嫁，留家逍遥，都是随她去。”
“现在这样进了宫，闲得没事给自己找苦吃。”
大公主温声细语的说完，将挑好的画像拿起来，递给玉春：“把这画，你派个小宫女送去给母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