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厌恶

谢瑾对冯姝玉的打算，就是把人放到宫里，让底下人看着，若真的跟那个薛氏一样，知情识趣点，他倒是也不会吝啬那点吃穿用物。

谁知道，与她同住一宫的李婕妤突然发什么脑疾，巴巴地跑过来，跟他说什么，冯姝玉与他是表亲，他若不厚待，会坏了他温柔仁慈的名声？

李婕妤是他登基那年，太后硬送进宫里来的，他虽不喜，可人长的不错，听闻还通诗书，懂规矩。

如此，他就想着去瞧瞧真人，要真是个脑子清明的，他也不会跟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弱女子计较。

入了宫，都是帝王妃嫔，只要人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向来是个能容人的，心胸宽广。

只是可惜了，李婕妤生了一副好皮囊，如雨中兰，不说话时，静静立在那里，自有种柔弱风姿。

不然，太后也不会把人送给他做妃嫔。

结果，等他跟李婕妤接触几回，说过几句话后，他对这位雨中兰花般的美人，彻底没了兴趣，甚至是无语。

她入宫为妃妾，在他面前总是端着一股正妻的味道，说话总是天马行空，你都猜不到，她会因为一简单的话，从而得到什么古怪的结果。

谢瑾看到李婕妤来为冯姝玉说话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等到天色暗沉下去，谢瑾摆驾咸宁宫。

李婕妤接驾，谢瑾瞧见她一身颜色花样都暮气沉沉又乱的着装，眼疼，抬手示意她起身，自行走到榻上坐下。

李婕妤奉茶，谢瑾示意她放到桌面上，她不动，固执地端着茶碗站在他面前，“陛下，这个玫瑰普洱茶，臣妾跟姝玉表妹一块喝着，觉得很好，陛下尝两口吧。”

“朕不渴，先放下吧。”

李婕妤眉心微蹙，“夜里风寒，陛下一路坐御辇过来，吹了不少冷风，陛下喝两口驱一驱寒气吧。”

谢瑾寒不寒，碧霜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是寒了。

屋里空气似乎冷了许多，碧霜立即拿过李婕妤手里的茶盏，垂首恭声道：“想是这茶不合陛下的口味，奴婢这就去换一杯。”

碧霜飞快端着茶下去，李婕妤一点也没察觉到屋里气氛不对，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陛下不喜欢玫瑰普洱茶啊，那臣妾下次给陛下泡别的吧。”

谢瑾捏了捏眉心，“泡茶这些小事，底下人做的好，你不用插手。”

不愿多在此地逗留，谢瑾直接开门见山道：“把冯御女叫过来。”

李婕妤脸上一喜，让人去晚香阁请冯姝玉，一面跟谢瑾笑吟吟道：“陛下，姝玉表妹从前年少不知事，言行略有不当的地方，您身为君主，又是她表哥，比姝玉表妹年长，她现在也诚心认错了，您不要跟她计较了。”

谢瑾不愿与她说话，沉默着，静静坐着等冯姝玉过来。

没有人接话，李婕妤也不觉得尴尬，她说完，露出一副满意甜蜜的笑，站在谢瑾身侧。

陛下心里果然是有她的，她跟陛下说了几句，陛下晚上就愿意过来看望乐安郡主了。

其他人都没做到的事，她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陛下如今对她冷待，就跟她父亲对娘亲一样，为了防止大夫人谋害他们母子，渐渐宠爱其他人，来看娘亲的日子越来越少。

那不是不爱了，只是更克制，更隐忍。

为的都是保护他爱的人。

陛下现在这样冷待她，也是怕她被其他人害了吧？

谢瑾敏锐察觉到身侧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他也没转过去看一眼，不用多看，李婕妤又在胡思乱想了。

没多久，冯姝玉到了。

一身素雅的装扮，低眉顺眼给他行礼，跟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谢瑾晦暗怀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到她身上，指腹轻轻摩挲。

“李婕妤与朕说，你从前言行不当，是因为少不更事，让朕不要与你计较，你好歹是朕的表妹。”

谢瑾幽幽开口，神色平静地凝视着她的脸色变化，“可是，朕怎么记得，当年朕为东宫太子时，册封宫宴上，你当众放言，朕一介歌姬之子，不配为大周太子，亦不配做你这个乐安郡主的表兄？”

年幼时狂悖无礼的无脑言行，在男人好心提醒下，早将此事忘记了的冯姝玉瞬间想了起来。

面色唰的一下惨白下去，冯姝玉叩头，颤声道：“当年妾身年幼，又喝了不少酒酿圆子，脑子一时糊涂，对陛下出言不逊，妾身认错，只要陛下能够解气，什么处罚，妾身都愿意承受。”

谢瑾凝视着她，忽而抬起右手搭在大腿上，撑着身子，微微往前一俯，不辨喜怒道：

“把头抬起来。”

冯姝玉心头狂跳，后背的汗毛惊惧地都炸了起来，她咬了咬唇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害怕，缓缓抬头，对上谢瑾平静幽深的眼睛，她呼吸一滞，瞳孔猛然一紧。

恐惧、不安。

这两种情绪浓烈到极致，将她强装出来的镇定无情地碾碎。

属于乐安郡主嚣张无脑的高傲，现在尽数被另一种卑微惶恐不安代替。

真像一只可怜的猫儿。

等等？

谢瑾面无表情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刚刚在想什么？

可怜的猫儿？谁像？冯姝玉？

谢瑾眸色无声变得更加幽暗起来，露出几分冰冷的锐利，刺向跪在面前的少女身上。